等這邊方瑾瑜醒來的時候是正午,太陽光透過窗紙照到他的臉上,看窗子上有人影走來走去,他叫了聲「雲玖」,立馬外面回他一句「哎,來了」,人就推門而進。
「少爺你可算醒了,我都怕你是不是讓不乾淨的東西壓住起不來了。」
「說什麼胡話呢。」方瑾瑜懶懶坐起來,感覺右手手腕處發酸,他剛揉了兩下,聽雲玖問他:「怎麼了少爺?手不舒服?」
方瑾瑜的動作頓住,回答慢了一些,「……嗯。」不可能想不起來手腕是怎麼累著的,他臉上有點熱。
雲玖不知情,腦子裡還裝滿了單純,「以前少爺你練琴久了手腕就不舒服,估計是昨晚提了那麼多桶水累的。」
「……嗯。」
「欸?這堆是擦了什麼的?」雲玖的目光落在了牆角地面上,那裡有幾團揉皺的布子,他仔細看就是之前方瑾瑜剪爛的洪天卓的那件裡衣。
「什麼、也沒擦。」方瑾瑜的臉蛋上又見了兩片淺紅。
雲玖走過去要收拾,剛彎腰伸出手去抓一團布子,方瑾瑜阻攔道:「你別管,等會兒我自己弄。」
「沒事兒,少爺。」雲玖不聽。見他手挨上了布團,這次方瑾瑜的聲音偏急,「放那,別動。」
「……哦。」雲玖收回手,不明白怎麼方瑾瑜就不讓他幹活,看布團黏到一起,他還嘀咕道:「怎麼就跟擦了漿糊似的?」
方瑾瑜從黑夜羞到了天亮,他耳朵里仿佛還能聽到洪天卓把破衣服又撕成了布片,然後用的時候還逗弄他:「媳婦兒你是不是就提前想到了這種用途啊?難怪我說當抹布和枕巾你都沒理我。」
「他呢?」方瑾瑜轉移雲玖注意的地方。
「一個多時辰前起來就去渡頭上了。」
正說著院門外給這主僕倆送飯的人來了,雲玖去開門,來的是話多的李康,雲玖被他拽著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再回屋見方瑾瑜已經起床都收整完了。
吃過午飯,方瑾瑜端著個木盆準備洗衣服,雲玖見了自然是要跟他搶這份活。
「少爺,你歇著,我來洗吧。」
方瑾瑜躲開雲玖伸過來的手,「不用了,我閒著也沒事做。」
之前琴館裡有個大嬸專管洗衣做飯,方瑾瑜只洗自己貼身的衣服,現在看他洗大件的外衣雲玖覺得還挺奇,再一看洗得都還是洪天卓的衣服。
「少爺,你……你這樣……這……」
「這樣什麼?吞吞吐吐的。」
雲玖瞅了一會兒方瑾瑜坐在小板凳上搓衣服,模樣沒有多熟練,但就是讓他想到了兩個字。
「嘿嘿嘿。」雲玖先笑了笑,然後說:「這樣真賢惠。」
方瑾瑜:「……」
他也不知道這是得到了誇讚自己該高興呢?
少爺洗衣服,書童覺得自己也不能閒著,他給自己找了點活干,就是把靠在灶房窗戶底下的柴火搬到屋外去。
「你這是做什麼?」方瑾瑜沒看懂,「前天把這堆柴火搬進去的不也是你?」
雲玖給方瑾瑜解釋:「我怕灶台里的火星子崩出來,引著火了出危險。」
「灶台離著柴火那麼大距離,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大。」方瑾瑜看雲玖挺像沒事兒瞎折騰。
「少爺你還不知道長樂他們家那火是怎麼起來的吧?」雲玖把懷裡抱的一捆木柴堆到院牆邊上,回頭看方瑾瑜正沖他搖頭,說:「不知道。」
「昨晚上我後回來的,聽了有人問長樂他娘怎麼起的火,這事兒你說怨長樂他娘吧,可這女人也是挺不容易的。」雲玖一邊給方瑾瑜從水缸里提水,一邊說:「起火的原因就是她主屋裡放的柴火給燒著了。」
「什麼?睡覺的屋裡放柴火?」方瑾瑜聽了驚訝。
「可不是,昨天白天下小雨,長樂娘怕把柴火浸濕了,然後她就把柴火都搬主屋裡去了,聽她說她家別的屋都返潮。」
雲玖給方瑾瑜講後面的事情就是長樂娘晚上在燈底下給別人縫補衣服,她主要靠這點活計養活他們娘倆,後來她出去解手,回來就看屋裡起火了。
「據長樂娘說她把柴火都堆到了靠門口的牆邊上,她做活的桌子又在柴火旁邊,應該是她開門出去,正好一股風把油燈吹倒了,再滾到柴火上這火就起來了,先燒的是門窗,她想進去抱孩子也進不去。」
方瑾瑜聽完不知道怎麼評價,心裡也是同情寡母不容易,「那他們房子和用的東西都燒毀了,往後怎麼過活?」
「這……我也不知道,聽說他們身邊也沒其他親人了,都沒法投奔誰去,瞅他們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下日子更得難過。」
方瑾瑜站起來甩了甩手上的水,他進屋雲玖也跟著,就看他從床底下拽出了那個放錢的木盒,他剛要打開,手又在木盒上停頓住了。
雲玖等了等,不知道方瑾瑜這是什麼意思,他問:「怎麼了?少爺,你要拿什麼?」
「……沒事。」方瑾瑜說完把木盒推回了床底,他只是忽然想到他要做的事情該跟洪天卓商量一下,即便是知道洪天卓肯定不會有反對意見,但他們是夫妻,他覺得不管誰做什麼事情都要先知會對方一聲。
主僕兩人又去了院子裡,準備繼續各干各的活,這時就聽院牆外面亂鬨鬨的有不少人走過,「這是又出什麼事了?」方瑾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