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唤我前来,所为何事?”左将军问。
二人身在内殿中,君臣仿佛交心而谈。
于林道:“我要去办一件事,姜朝将立新帝。”
左将军大惊,双目圆睁,他仓皇间跪下,劝道:“王上万万不可!就算是为先太子,也断不能以王上安危作赌!”
“我做的还不够多么?”于林移下目光,问他,见左将军沉默,帝王大怒,吼道:“我可有半分对不起姜朝对不起百姓?!”
左将军俯,摇头。
于林走近,立在将军身前,片刻中他平复语气,搭上左将军的臂腕,将其扶起。
他说:“那个孩子虽有些懦弱,但能明辨是非,有你管理军部,王陈两氏谋事劝谏,也可保一世太平。”
“我为姜朝奉献半生,也该让它为我做些什么了,我已与陈公商定,他愿助我,左卿,你呢?”
左将军甚少近距离面圣,他曾以为这曾经英勇的主帅,如今的帝王是巍峨的大山不会倒下,可当他看清于林青黑的眼底,仿佛已经抽去了生机,他意识到,王上真的累了。
目睹英雄陨落是一件憾事,左将军颓然,“王上圣明,臣无话可说。”他朝于林磕了头:“臣,愿恭送王上!只要臣在一日,定护姜朝太平!”
于林不再多言,未饮酒水却酒醉,他长笑着,而后,君臣两别。
赵阴阳留下的学术中说,人死后,三魂会兵分三路,一入地府,二守旧土,三居坟墓,可姜鹤年尸身至今未果,姜礼又于冷宫不翼而飞,如此诡异行径,只怕姜鹤年仍被玄术所连累。
于林岂能见他漂泊在外,变成孤魂野鬼?
他曾想招魂,派人招回赵阴阳的弟子,可招魂法阵全然失败。
唯有一法,以鲜血祭之,让人与鬼魂结契。
他盼着这个法子已久,日日记挂,只待那宗室子弟习惯朝堂,他便可以身上的重担托付出去。
五年,他做这皇帝已有五年。
皇命非他所愿,他不能再等下去。
一夜,于林用刀割开了自己手腕,疼痛让他双目清醒,他按照赵阴阳留下的秘术,用血于东宫殿中画符阵,在纸人身上写上了姜鹤年的性命和生辰八字,于长窗两侧挂上招魂幡。
一切备好,他摇响铃铛。
魂归来兮
蜡烛照亮了整个宫殿,他跪坐在地上,在铃声摇过时,张开苍白的嘴唇,念道:“姜鹤年,我于林要与你结下生死契!你可应允!”
声止,只见殿中挂起一阵狂风,将阵中央的纸人吹上了房梁。
于林死死盯着,见未得鬼魂回应,他又悲又怒,指天喊道:“你本该等着我,那个位置本来由你来坐!而不是我!”
他粗重喘息,手指颤抖着,含着一抹决绝又期盼着,他不知该望向何处,只能愤恨地吼出来:
“姜鹤年,你好狠的心呐!”
“你逼着我坐上那个位子!你甚至不给我坦白的机会!”他紧咬着牙,几案上失败的画像全都飘到了地上,那一张张被涂毁的面孔,是他已经模糊的记忆,肌肉在肩膀搅动,他强撑着身体,脑袋在被冷风呼啸着一阵嗡鸣。
他抬起头,赤红着眼:“你听见了么,求你……姜鹤年,我求你了……”
他咬破嘴唇,舌尖尝到了血腥的滋味。
阵印中心的白纸被血液浸湿,那纸面上再次出现姜鹤年的字迹。
这红色的大字勒住了他的心脏。
那是鲜红的,刺目的。
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