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个处在山脚的偏僻小村庄里突然涌来一大群来势汹汹的带刀侍卫,侍卫身后是一排排整齐的弓箭手。
一声令下,万箭千刀瞬间对准只有一人的宋鹚。他手中仅一把剑,如何能对上千军万马?
“宋鹚,快走!”盛邛看情况不对,大声喊道。哎呀,要是宋鹚也被抓了,就真没人来救他了。想到儿,盛邛叹了一口气。
宋鹚立刻抓起狗剩,飞速跃向盛邛。
盛邛的小命还被容平捏在手心里,动作不能太大,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盛邛的耳边突然响起容平的低语声。
盛邛神色复杂地眨了眨眼睛。他看向远处那一大群侍卫,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让宋鹚离开。
宋鹚明白盛邛眨眼的暗示,可他不能抛下盛邛。
盛邛见他还不走,不禁叹道,都这种时候就不要煽情了!他发现对宋鹚挤眉弄眼没用,便一咬牙,一把握住了面前的刀刃。
盛邛的掌心瞬间被割破,鲜血直流。他目光落下,幽幽地冒出一句话,“如果我死了,谁都别想活。”像他这么重要的逃犯,冒然让他死在这种地方,谁都负不起责任。
“逃犯已降,收兵。”容平冷静地喊道。
宋鹚逃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恙地逃走了。他不知道,不惜自残也要让他离开的盛邛落在他们手里,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容平。”他站在隐蔽处,手掌划过剑刃,任由血从指尖淌下。
小村子重归平静,外来者乌央乌央地来,又乌央乌央地离开。
“他会怎么样?”狗剩站在宋鹚身旁,担忧地捏着剑穗,小声问道。
宋鹚收了剑,摇摇头,目光眺向远方,他也不知道。
远方的炊烟飘过,宋鹚心中回忆起过去的事。就像从前那样,盛邛总是宁可自己冒险,也希望他们好好活着。小时候,盛邛被送进宫前,他们想和盛邛一起入宫,可盛邛却说大官只能他一个人做。他们还是等他成了大官,再安心做他的侍卫首领和军师吧。
他们小时候太傻了,盛邛比他们小,却很聪明。他没有告诉他们,他入宫要被迫做太监,任人欺负、被人踩断脊梁骨的太监。
炊烟散去,马车驶向皇宫,他们却被盛邛留在了宫外。
「世有鸬鹚,羽为墨色,居于洲渚林间,善捕鱼。一日遇险,其为渔人所救,欲报恩,遂衔鱼赠之,日复一日,无一止也。愿倾毕生,为渔人使之,日月可鉴。」
宋鹚无父无母,成为盛邛的玩伴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如果不是盛邛,他早就饿死在了街头。
后来盛邛入宫,他重新回到了一个人孤独的日子,唯有手中冰冷的寒剑与他相依。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年少时与盛邛相处的日子是多么珍贵。
宋鹚的剑也并非一开始就那样快,无数次的濒死才让他练就了一身武艺。每次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从前跟着盛邛的生活——简单,快乐,无忧无虑。正是这些回忆让他熬过了每个难捱、痛苦的日子。
“下次相见,我教你剑术。”宋鹚执起寒剑,对狗剩简短地告别后,揽袖离去。
他一定要去救盛邛。
……
幽暗的皇宫大牢里,烛火的影子不断晃动着,如幽灵般。
“太子殿下人呢?”盛邛被重新关进了大牢里,面前只有容平一人。
“太子公务繁忙。”容平一边解释,一边替盛邛把手上的刀伤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绑好。
“哦,那我什么时候死?”盛邛低落地耸了耸肩,问道。
容平的手一顿,他没有看盛邛,对天发誓般地说道,“不会死的。”
谁也不能让盛邛死。
盛邛没把容平的回答当真,晃了晃手上被容平包扎好的伤口,旧事重提,“地牢里那个女人是你杀的?”
容平愣了一下。
“是你叫人杀的?”盛邛换了个问法。
容平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她的身份有问题,给您的花里也有毒,她该死。”
不出意外的话,皇帝已经查到此事。之前容平暗示皇帝去太医院,才让皇帝发现了真相。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盛邛想知道的事如他猜测的一样,他别过头,本着用完就丢的美好品质,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行,你滚吧。”
即使容平有天大的苦衷,他也不想管。反正容平表面上的确背叛了他。他决定和容平绝交一个时辰。
容平无奈地摇摇头,无声地走出牢房。
他在牢房口与刚处理完事情的太子恰好迎面碰上。
“他是将死之人,容相何必吓他?”太子殿下从侍卫队长那里听说了容平伤了盛邛的事,虽乐见其成,却还是故作严肃地说道。
容平低头笑了笑,“不能让他误了大事。”
太子殿下拍了拍容平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交给本宫。”
“太子殿下受累。”容平点了点头,朝外面的光亮处走去。
坐在大牢里的盛邛熟练地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慵懒地眯着眼,远远地看着太子朝他走来,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裘澹文因为你才受了刑。”太子见他坦然地坐在大牢里,下意识蹙了蹙眉。不该是这样才对。
“太子自己做的恶人,赖给我干什么?”盛邛张开手指细瞧了瞧,翻了个面继续瞧。完全不管太子的脸色。
这不对,死到临头的盛邛不可能还是这种态度。除非他根本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