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出现的屏障,瞬间消失的人,在场只可能是言不恩,但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言不恩都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没有继承到父母优异的能力,而是选择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她时常会被人感言说可惜,但她从不在意,每每都是笑呵呵地将这个话题揭过,她说她只想做个小公主,没人怀疑。
言不恩埋头,咬着唇,咬得生疼。
许久,她小声说:“我答应了父亲不说。”
“嘀!”准点闹钟的声音响起,每个小时准时报时,打破了不安的氛围。
沉皑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便转身,他走到神色紧张的言不恩旁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淡淡地说:“嗯,没事,你很乖,多陪她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苛责与愤怒,言不恩不解地抬头,只看到沉皑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
落地灯常亮着,照着这个不大却温馨的小屋子。
沉皑坐在沙上,熟稔地给自己重新上药后,目光便再没有挪开,他看着摆在茶几上那把玻璃水提琴,后悔一阵一阵泛开,片刻,轻轻仰头靠在背垫上,眼神空洞地凝视天花板。
第二天沉皑接到了言不恩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焦急。
“哥!我姐,我姐不见了!”
周围全是刺眼的光芒,却没有别的色彩。季水风一个人走在街上,长期卧床导致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习惯走路,但退化的身体又让她无法完全控制。浑身都没有力气,似乎以前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事,现在都成了奢望。
跌跌撞撞从医院跑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不想呆在那里,不想看到一些人,不想回忆一些事,或许形态的退化也伴随着心智的变化,她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坚强,每每想到季山月那一把刀子,那一瞬的攻击,就会感到恶心想吐、耳鸣,想逃离,什么都不想面对,也不想知道原因。
绵长的大街,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道该去哪,好像哪里都不想去,如果一定要去某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她突然想到回家。
那栋不高的楼依然安稳地坐落,绿色百叶窗也许从来没有关闭,顶部的衣服也都被收进去了,窗户也擦干净了,好像都有人收拾过了。
季水风慢慢走进那扇拱形门,吞吞吐吐地一步一步顺着楼梯往上,让回忆随意侵袭,最终站在左边人家的门口。
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咚咚。”
“咚咚。”
门里很快传来了快而碎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女孩探出头。
“你好!找谁呀?”小女孩很小,看上去比她现在还小。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季水风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原本住这儿的人搬家了,于是她说:“我是季水风,请问……”
“是谁呀晚晚?”
季水风还没问完,里面便传出来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季水风立刻吞进去了她想说的话。
是那个声音,是那个女人。
紧接着一阵拖鞋的声音慢慢靠近门,直到说话的女人探出头,好奇问:“谁呀?”
四目相对,一人在门外,两个在门内。季水风愣神地看着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对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也全然愣住了,她们便这样站着,隔了一道门,久久地凝视。
片刻,女人嘴唇抖了一下,惊慌而不敢相信地失声:“季,季……”
季水风轻轻点头。
沙上一大一小都不安地坐着,女人很局促,行为都很不自然,她给季水风倒了水,又尴尬在她旁边坐下了。
旁边的小女孩开心地在客厅里打转,好像因为来客人而开心,丝毫不受沙边的风起云涌影响。
季水风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解释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现在还是七八岁的模样的事,对方也没问,季水风只是询问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下,女人犹豫着,答应了。
或许是觉得犹豫都不应该,在把季水风以前住的房间打扫出来后,女人仓促地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季水风则没有回答。
她当然知道这曾经本来就是她的家。在二十多年前,她和另一个女孩住在这个房间,二十多年后,她一个人在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