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行昭昭,铁证在前。
平乐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父皇,饶了女儿这一回吧。”
萧贵妃看一眼皇帝铁青的脸色,也撩起裙摆,在女儿身侧跪下。
“陛下……”
崇昭帝剜来一眼。
很冷,仿佛要冻结一切。
萧贵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去。
“传朕口谕。”崇昭帝突然开口,声音疲惫得像是苍老了十岁,“平乐公主癔症频,神志昏乱,全然失了皇家体统!责令其即日起于公主府闭门思过、静心调养,无诏不得外出。西山别院……”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或跪地请愿,或爬上围墙观望,或挂在树上树下猴子似的流民和百姓。
“就地改建民居,修筑房屋,供受灾百姓居住。其周边被占之田亩、山泽等,着户部官员清点,归还百姓,以安民生。有为虎作伥,助公主强占民产者,彻查追缴,按律严惩……”
周遭全是百姓们的谢恩声。
与山风呼啸声交织,听上去格外讽刺。
最终,皇帝还是为了皇家尊严,给了平乐公主最好的退路。
陆佑安唇角微微一掀,出列拱手,“陛下圣明。公主行事乖张,恐误子女。为子女日后计,臣恳请与公主和离。此后,臣定当殚精竭虑,言传身教,使其秉持良善,不为歪风所侵,他日成才也好报效家国,不负陛下隆恩。”
崇昭帝深深地看着他。
民前请旨,公然忤逆他的意愿。
好一个陆佑安,字里行间全是说他不会教女。
他道:“准。”
“父皇——”平乐终于崩溃尖叫,“父皇你糊涂,怎可擅断女儿姻缘,女儿不肯,不愿……”
“闭嘴!”崇昭帝怒声呵斥。
平乐一怔,眼泪滚滚落下。
父皇从来没有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训斥过她。她受不得这般委屈,不顾一切地上前,要找崇昭帝哭诉,却被禁军铁戟交叉拦住。
崇昭帝的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妆容,好似定格一般,停留了许久,浑浊的龙目里闪过一丝无奈和痛心。
“王承喜,你亲自把公主送回去。”
萧贵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想要说什么,最终不敢求情,无力地磕头下去。
“谢陛下隆恩!”
崇昭帝重重拂一下龙袍,带着亲兵掉头而去。
留下的是一句冷冷的余声,在院中回响。
“这火灭不了,便不灭了。等该烧的都烧尽了,自然就灭了。”
平乐听着父皇刀片似的冷冽声音,心知大势已去,任何辩解都可能会火上浇油,只能无力地软跪在地,头一歪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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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对面,是一条苍翠的山脊线。
此刻,薛绥正倚着一棵苍松,举杯而饮。
树干上斑驳的裂痕硌着她的后背,山风卷起她宽大的广袖,露出腕间那一条细长的旧痕。
她遥遥举杯,酒液映着冲天的火光,将她唇角那一抹笑染得妖异非常。
“这一杯,敬来之不易的胜利。”
她一饮而尽。
再拿起地上的鎏金酒壶,凝视着上面的东宫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