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身下是一片疮痍。
“方旬。”林光逐能很明显看见方旬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正偏着脸固执看向旁侧。
他无奈说:“我刚刚闪回了片段的记忆。”
方旬:“你在骗我。”
林光逐扶着晕乎乎的额头,“我没有骗你。我好像……我的记忆一直都有问题,塔斯曼海域的一切都断断续续的,但就在刚才,很多破碎的片段突然能连起来了。”
方旬这才回头,神色凝滞:“你想说什么?”
林光逐顿了几秒钟,说:“让单磊试试看。”
方旬:“…………”
也许现在的一切对于方旬来说都是过于应激的,很多事情充满了不确定性,导致他对所有人都不信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嗓音干涩紧:“万一没有用,万一你又把我忘了?”
林光逐抿了抿唇,冲他招手。
他僵硬走过去,单膝跪在一旁,黑睫低垂,冷清月光为他的鼻梁镀上了一层模糊的白光,显得人鱼的情绪已然决堤,心境支离破碎。
林光逐想伸手抱住方旬,浑身上下却使不出来力气,刚一抬手就倒了过去。
方旬一动不动,任由林光逐靠在怀中。
林光逐能感觉到,方旬的身体在颤抖,是很微弱的幅度,似乎正在强忍着什么。
在单磊开始吟唱时,方旬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得更加剧烈。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总是分辨不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我想再信你一次。”林光逐感觉到有两只冰凉的手掌紧紧贴住了他的耳朵,用了很大的力气,方旬在他的耳边咬着牙说:“如果这一次你又把我忘记了,我真的会生气,非常生气。”
“砰”距离他们最近的李乐天昏迷倒下,旋即是越来越多的人,晕倒在漫天尘土的灾区中。浑浊的脏水顺着碎石向下流淌,流入竹林深处,林光逐也觉得大脑愈加昏沉。
这种感觉很熟悉。
他此前并没有服用过安眠药物,可是安眠药的药效与身体自然感到疲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更像是一种强制手段的催眠,导致他的四肢无力,只想合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他很确定,此前并未服用过安眠药
不对!
有一次,在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中,方旬死在了上岸前的那一个夜晚。而后种族战争被掀起,他的母亲贺霞病重过世,某一年的新年万家焰火齐鸣,他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听着将生父折磨死的那一摇篮曲,孤零零地死去。
他原本……应该死在两年前。
死在那个没有方旬的深夜里。
**
再次醒来时是在救护车边,救护人员不谨慎,搬动搜救床时床架磕了一下,林光逐被撞醒了。睁眼时只能看见漫天都是救护车红蓝色的光晕,鸣笛声与人们的大喊大叫交织在一处。
还有记者围在生还者的身边。
方旬正站在救护车边接听贺霞的电话,没有在第一时间现他苏醒过来。
“他没事,您别担心。”
“……”
“嗯,我会好好照顾他。先在西安的医院住一段时间,等情况好转再转到杭州的医院。”
“……”
“您别急,我让我的员工给您订机票。等他醒来我会给您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