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肃忧心地看着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转瞬目光冷厉下来。
他粗鲁地拽着殷茵扔到了椅子上,再次用绳子将她捆好,并堵住了她的嘴巴。
“你以为耍这些花招,就能逃过一死?别做梦了!”少年双手支撑在椅子的扶手处,看着她白得像鬼似的脸,恶狠狠地笑着,“别徒劳挣扎了,我爹娘的血债,你是一定要偿还的。”
少年从她身上找到了那枚黑蛟匕首,缓缓拔刀出鞘,“此物我见过,是将军的贴身之物,想不到他竟然送给了你。”
殷茵拼命地扭动挣扎,椅子被她晃动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额头青筋暴起却没松动分毫,只有堵住的嘴巴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少年惨淡一笑,“他忘了仇恨也罢,就让这匕首,见证你这流无辜人血的,下地狱去吧!”少年凶狠目光投向她,猛地挥动匕首。
殷茵瞪大的眼中满是惊恐之色,随着颈侧一痛,整个人顿时软倒了下去。
马肃冷冷地看着昏过去的少女,他心中杀意已决,可就在挥刀的瞬间又踌躇难下。
事态到这个地步已无回旋余地,此刻将军必然已收到了她被掳走的消息,哪是随便敷衍几句就能揭过去的?
他不怕死,但死前,必须为楠楠的后半生铺好路才行,所以只是用刀柄将其敲晕。
“等我解决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再来收拾你!”少年留下一句话,锁上门离开了老宅。
——
夜深昼短,日落夜临。
肖谨行率十名焰烽卫,于深沉的夜色中快马加鞭,径直朝着五十里外的青岩县疾驰而去。
他深知马肃的为人脾性,往日衣食住行皆在焰烽卫大营,外面唯一挂怀的便是他那体弱多病的七岁小妹。
换位思量,若他是马肃,擒的仇人定会带至亲人故地泄愤,而能在最后时刻再见妹妹一面,便也了却了遗憾,所以马肃一定会回青岩县。
和亲公主决不能死在了他们焰烽卫手中,否则陆昭与那些未涉事之人也必受到牵连,届时又谈何公平?
况且,马家昔日于他有照拂之情,二老的死与他也脱不开关系,无论如何他不能让马肃走上这条不归路。
肖谨行心中焦急,再次加快了行进速度。
一行人刚行至一片茂密的树林边缘,突然,肖谨行便察觉到危险气息,挥手命众人勒马停下,警惕地观察四周。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射出十数支暗箭,皆被焰烽卫一一化解。四周随之响起一阵急促的沙沙声,紧接着,一群黑影从树林中窜出,竟是一群手持利刃的蒙面人。
看他们手中的兵器,细窄锋利,剑身中间有脊,两侧有刃,正是与伏击姚武的是同一伙人。
肖谨行寒眸眯起,“焰烽卫正四处搜寻你们的踪迹,想不到你们竟不怕死地送上门来,当真狂妄至极!”
“肖谨行,你杀我们西岭将士无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黑衣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西岭乡音,却上来就自报家门,反倒让他怀疑起来。
但此时他心中另有所系,无心与他们周旋,当即下令发动猛烈的攻击。
焰烽卫训练有素,个个如苍鹰击空,凌厉迅猛,对方人数占了优势,两方缠斗起来一时难分高下,陷入僵局。
——
马根生是个养猪户,与马肃家的老宅只隔了两条街,正在青岩县的市井中心。
刚一迈入这条街口,那猪圈中散发的浓烈恶臭便扑鼻而来,早年左邻右舍还怨声载道,四处状告。
后来听说马家有个焰烽卫的大将军做靠山,侄子在大将军身边是炙手可热的红人,连县上的官差都不敢得罪马家,更何况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自那之后,不堪忍受臭味的邻居们陆续搬走,马根生瞅准时机,将邻舍的院子租下并打通,扩建成了大型猪圈,反倒把自家的二进小院拾掇得整洁干净。
夜幕渐深,马家屋内却灯火通明,马根生同妻女围坐在摆满热气腾腾饭菜的桌前,欢声笑语回荡屋内,一片祥和之景。
马根生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咀嚼数下后,似是突然记起某事,眉头紧皱问道:“那死丫头又跑哪儿去了?天都黑了还不晓得回家,莫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马楼氏嘴角一撇,面露嫌恶之色,“整日里就知道偷懒,净往外面瞎跑,跟些不三不四的野孩子鬼混,年纪轻轻就这般不让人省心,没娘教的野丫头,迟早得被男人拐了去!”
恰在此时,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撞开,马肃面色阴沉地现身门口。
凛冽的夜风随着他的闯入灌进屋中,吹得桌上烛光闪烁不定。
马楼氏的神情瞬间凝固,马根生亦愣了片刻,惊愕地望向门口,屋中唯有那又肥又胖的马诺兰还端着碗往嘴里塞饭,全然不知危险到来。
马肃一步一步缓缓踏入屋内,眼神似腊月寒霜般冰冷,直勾勾地扫过屋中三人。
他紧握的拳头在身侧微微颤动,竭力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怒火,目光看向马楼氏,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马楼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少年果真非同一般。
但她旋即强作镇定,堆起一脸热切的假笑,“哎呀,肃儿啥时候回来的呀,也不提前说一声。婶婶这就去给你再炒俩小菜。诺兰,快别吃了,去给你阿兄拿副碗筷……”
说着抢过了碗筷放在桌上,欲牵起十二岁的马诺兰往外走。刚行至门口,却被马肃横臂拦住,少年冷笑一声,“婶婶这变脸的功夫,不去戏班子唱戏着实可惜了。”
马楼氏的笑容变得极为牵强,眼神慌乱地躲闪着,“肃儿,婶婶那不过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是吗?那我讲,你们可都罪该万死!婶婶也别太较真。”少年脸上那狰狞的笑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