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府的书房里,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苏相苏启元坐在主位上,表情冷淡,眼神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苏怀许。
“孽子!”苏启元开口,声音冷冰冰的,“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得罪太子,搅黄了你妹妹玉楼的婚事,还害得苏家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苏怀许低着头,心里满是悲凉。
以前,他对这个父亲十分敬畏,可现在,只剩下失望。
在外人眼里,他是苏家嫡长子,身份尊贵,可在父亲心里,他连个下人都不如。
昨天,他在众人面前被罚跪,受尽屈辱。后来又被五皇子算计,落到那种下场,父亲却不管他的遭遇,把他一顿打骂后,关在祠堂一整夜,一大早又绑着他去东宫请罪。
“父亲,”苏怀许慢慢抬起头,声音带着自嘲,“真的是我让苏家变成这样的吗?明明是五皇子他……”
“住口!”苏启元突然打断他,语气变得严厉,“要不是你先得罪五皇子,他怎么会针对你?出了事不反省自己,就知道推卸责任,这就是我苏家培养的嫡子?!”
苏怀许听了这话,心里失望透顶,苦笑着说:“现在倒好,全成我的错了。”
“父亲这么袒护五皇子,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还上心。五皇子做这事的时候,可有想过父亲的处境吗?您却把气都撒在我身上,这公平吗?”
苏启元眯起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他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个儿子,苏怀许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现在听到这样的质问,心里涌起的不是愧疚,而是被忤逆的愤怒。
“放肆!”苏启元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跟着晃了晃,“你犯了这么大错,还敢在这儿狡辩!要不是看在你是苏家血脉的份上,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苏怀许惨然一笑,挺直了腰杆,眼神里没了以前对父亲的害怕。
“血脉?在父亲眼里,这血脉亲情还不如去讨好五皇子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五皇子才是苏家嫡长子呢!”
苏启元心里猛地一震,一股慌乱涌上心头,他几步冲过去,狠狠扇了苏怀许一巴掌,“你给我住口!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你是想让苏家因为你遭殃吗?”
苏启元眼神冰冷,看着这个不再唯唯诺诺、开始反抗的儿子,心里觉得很陌生。
苏怀许舔了舔嘴角裂开的伤口,嘴里满是血的味道,低低笑出了声,“父亲,何至于如此大的火气?”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苏启元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他心里的秘密。
苏启元眼神一缩,怒声吼道:“逆子!再敢胡说八道、胡乱猜测,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苏怀许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父亲在政事上虽与太子同一立场,但每次提到五皇子,他表情里都隐隐带着点骄傲和慈爱。
再加上,他年幼时曾撞见过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悄悄来到府上与父亲私会,被母亲撞破。那女子靠在父亲怀中,当着他的面责打了正怀有身孕的母亲……
彼时他才三岁,他们或许都以为他年岁小不记事,却不知他早慧,记忆超群,后来在一次宫宴之上见过皇后的面容,才知道那斗笠女子便是章皇后。
心中虽然震惊父亲与皇后有私情,却怎么也不敢想二人竟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珠胎暗结。
如今,现在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自己这个嫡长子不受重视,原来是这么回事。
倘若父亲知道五皇子已死,且是死在了他的手中,不知道又会是如何的模样。
苏怀许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期待的快意。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像服软一样,慢慢低下头,小声认错:“父亲息怒,儿子知道错了。”
“滚回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苏启元指着门口,怒声喊道。
苏怀许起身离去,守在门外的家丁看守着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祠堂。
昏暗的光线中,祖宗牌位静静伫立,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蒲团上,嘴角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心中的愤懑与悲凉却如潮水般翻涌,难以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走进。
听着轻缓的脚步声,苏怀许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苏玉楼身着素色罗裙,面容憔悴,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与担忧。
“兄长,”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我来看你了。”
苏怀许缓缓闭上了眼,昨日五皇子垂死挣扎之际,还妄图以苏玉楼蛊惑他强占瑶光公主一事来威胁,没想到妹妹的算计,报应却落在了他的身上,苏怀许满心都是失望。
见他不曾回应,苏玉楼急忙上前,跪在他的对面,想要拉住苏怀许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兄长?”苏玉楼眼眶泛红,有些不解。
苏怀许睁开眼,看着苏玉楼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在他的印象中,妹妹隐忍坚强,虽有些小脾气,却也不会阴毒至此,为了一个男人妄图以如此不堪手段陷害同为女子的瑶光公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苏怀许盯着她,隐约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苏玉楼闻言,心底闪过一丝慌乱,明显感觉到了兄长是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
“兄长……你都知道了?那父亲……”苏玉楼心中慌乱更甚。
“他还不知道。”苏怀许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苏玉楼的眼睛,“为何这样做?你就那么喜欢肃国公,为了嫁给他甚至不惜陷害无辜?”
苏玉楼低下头,不敢直视苏怀许的目光,“兄长,我起初的本意只是气不过兄长被当众折辱,想要替你出口气……”
“没想到五皇子如此狡猾,表面应允,暗中却把兄长拖下了水,做替罪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