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兄说我如果想学术数的话可以去xx的正一观,我问她去没去过,她说没有,但她一位认识的师兄去过。
可惜她没有那位师兄的联系方式。
虽然我学过散打,也学过解剖,但我的散打教练第二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第一是“跆拳道都是花拳绣腿”,我一度怀疑她跟楼上那个寸头的跆拳道教练有仇,后来发现他俩居然是夫妻)。
总之,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我不打算去一个完全未知的新地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继续询问抱朴宫。
抱朴宫很多师兄都有过神秘经历,还有好些开了阴阳眼的,周师兄也是其中一位。
她向我讲述了自己几次见鬼的经历,包括但不限于大半夜醒来发现一只阿飘在窗边注视自己,又或者某人去世前看到鬼差叫魂。
我听完当即就怂了。
于是周师兄善解人意地安慰我,说没事,它们不会欺负我的,而且晚上别去地藏殿就好了,可以白天多给殿里的小可爱们烧点纸。
我从未听过如此温暖的安慰。
我又想起自己之前结识的朋友,那是我在一次旅途中遇到的陌生姐妹,聊天的时候她提了嘴自己会算点东西。
我身为(末流)网文作者的灵感雷达疯狂作响,果断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并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开门见山问能不能听听她的故事。
归功于这回经验,之后我在无名山见到那些阴间玩意儿的时候,也算是有了点儿心理准备。
走到她旁边的时候我脑袋莫名有点儿疼,但涉世未深的我当时并没有多想。
她说那我算是找对人了,她的经历可丰富了,还有她发小也是天生童子命,前几年出家了。
我注意到她精神似乎有点不好,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她也确实头痛,坐在沙发上,拿起烟吸了一口。
那是款蒸汽加热型电子烟,缭绕烟雾被酒店的灯光映成昏黄色,将她妆容精致的脸庞掩去大半。
故事感和氛围感有了,我怕自己脑子不好一听就忘,趁热打铁问她可不可以录音,她说可以。
后来那段录音我压根没敢放第二遍。
我找到她时只说自己想搜集点小说素材,万万没想到她会一开场就整那么猛的!
就这么沉默地吸着烟,一阵寂静中,她的眼神飘向很远很远,像在回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令我想起了童年大宅里的那位老爷爷,都是那样遥远。
从回忆脱离后,她终于开口了,问我小时候有没有养过蚕,就是那种白白胖胖长大还会吐丝结茧的?
当时我还没意识到她这种技巧在诗歌里有个专有名词,叫做“起兴”,很配合地回答她的问题,说我也养过。
我说我本来是想取蚕丝的,但我爸告诉我要把蚕蛹烫死才能取丝,不忍杀生的我放弃了靠造丝暴富的宏伟愿景。几天之后那些大扑棱蛾子破茧而出,在我的卧室里群魔狂舞,我开始后悔没把它们全都烫死。
她沉默了会儿,继续说回自己养的蚕。
不过蚕不是重点,重点是去摘桑叶的路途中,她和同学经过一座废弃的医院、经过一片坟地、最后到了片草地。
那是片很高的荒草地,她的同学在里面发现了样奇怪的物体,怂恿她前去查看。
这一看,就出事了。
具体场景略去不表,相信大家也不会想知道的。
总之,我听着听着,头皮一阵发麻,无数次感叹她讲得好有画面感。
之前我也找过很多其他经历的朋友搜集小说素材,比如说央视实习的某姐妹去医美机构当卧底,又或者寄生虫课题组的某师兄去西北抓蛇,诸如此类、浩如烟海,但从来没有如此身临其境过。
开始我还以为是题材加成的原因,她却忽然告诉我,她以前是学编剧的,还很热心地推荐了我几本剧本创作书籍。我取完经,继续听她讲灵异经历。
她住在发小家,发小也命运多舛,经历过很多不可言说的灵异事件,最后去道观认了个师父。
由于发小常年头疼,休也休息不好,她干妈(也就是发小的亲妈)从闽南请了位大师来看,大师神色凝重说他身上跟了个小鬼。
大师让他们准备东西,具体过于血腥无法在晋江展开,准备完后就开始用祝由术驱邪。
那天她莫名很困,在别墅楼下倒头就睡,睡着睡着忽然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醒来就闻到一股极为浓厚的腥臭味。等她上楼去看的时候,发现那整整一层楼的地上全是血。
可诡异的是,其他人都看不到。
后来大师说小鬼原来不是跟在她发小身上的,而是跟在她身上的。
我这才明白这跟开场荒草地那幕有什么关系,原来是从她小学那回就沾上了。
听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脑壳好像也更痛了。
忽然间,我发现她的黑眼圈也蛮明显,于是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问:“那你现在送走那个阴灵了吗?”
她又吸了口电子烟,指了指旁边某团空气,说出了令我一生难忘的话——
“还跟在这儿呢。”
跟在这儿呢。
这儿呢。
呢。
我僵硬万分转过脑袋,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这个故事是过去时,万万没想到它居然是现在完成进行时!
十多秒的沉默后,我强装镇定地眨了下眼睛,问:“那你不会不舒服吗?”
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别提了,头一直很痛,就没睡过几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