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期还没从话里缓过劲儿来:“什么意思?医生,我怎么不太懂?”
戴医生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语气斟酌后才说:“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你的女朋友住院治疗,肺癌听着可怕,但不是完全治不好,要等医疗团队商量出最佳的解决方案我们才好对症下药。”
剩下的话她没敢说出口,换作每一个专业医疗人员来看,楚冬至这种情况都很复杂,药物治疗只能抑制,不能根除,开刀风险极大,保不齐……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直到出办公室的门时,萧期都还是不能相信,脑海里像是席卷了一场风暴,什么都没剩下。
他不敢回病房,不敢面对冬至,也不敢面对唐宁和万延。
准确来说,他是在害怕,心里第一次生出再也不能在世界上见到冬至的想法,像被人拿刀狠狠从心尖挖掉的痛。
他不信,真的不信。
天色渐暗,眼见萧期还没回来,病房里愈加沉静。
冬至是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的,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装睡。
这期间唐宁在网上叫人把黑白送回家,并照顾它一天的吃食。
唐宁看她睡下不想打扰她休息,和万延一前一后出病房。
走廊外大多是护士在工作,万延轻车熟路的拉着唐宁去拐角的楼梯间。
唐宁刚站定,就看见萧期坐在台阶上,白色的风衣上有少许血渍和脏污。
萧期的下颌紧绷,神色严肃,触及到他的眸子很悲凉,没有什么温度。
萧期草草扫视两人一眼,开口的一瞬间楼梯内的声控灯响起:“医生和我说……先住院比较稳妥。”
“为什么?”唐宁走到他跟前,眉峰紧蹙。
万延怕吵起来,快步走上前分开两人的距离。
“肺癌晚期。”
四个字掷地有声,唐宁和万延听到身躯都僵在原地。
唐宁脑子‘嗡’的一声,心被狠狠揪起:“你说什么?”
万延脸色担忧,侧眸看他,“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明明萧期才和冬至和好,明明萧期可以幸福的。
萧期没回答两人的话,他怕自己一开口让人发现他哽咽的声线,怕他们发现自己泛红的双眼。
“怎么办啊?怎么办?!”唐宁泪如雨下,情绪失控的拉着万延的胳膊只重复这一句话,万延心里难受,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花,可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
期间萧期就这么矗立在台阶上,头微微垂下,直到唐宁的哭声逐渐转为哽咽,脸上顶着肿成核桃般通红的双眼哭睡在万延怀里。
万延半搂着她坐在台阶上,撩开她贴在脸上被泪水浸湿的发丝,此刻她是狼狈的,可万延只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你要告诉冬至嘛?”
萧期没吭声,心里反反复复想着医生的话。
如果告诉冬至,按照她的性格,发现自己没几个月时间可活了,极大可能她会选择不治疗。
萧期拍拍身上的灰,掏出衣兜里的手机给他们叫车:“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都一家人”万延将唐宁打横抱起,下巴微扬示意窗外亮灯的酒店灯牌说:“我等会就在附近找个酒店对付一晚,晚上你要找我有什么事情也方便。”
萧期答应得也干脆目送万延抱着唐宁离开后,他重新整理了下衣服,拍拍身上的灰,一步一步缓慢的回到病房。
这一路他走得沉重,明明几步之遥的距离,愣是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到门口。
萧期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冬至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杏仁大的眼睛和她对视上,萧期心跳漏一拍。
她的眼神像摄魂夺魄般,萧期不受控制的抬脚往里走。
回过神,他已经在冬至病床边站定。
“怎么这幅表情?很严重对吧。”虽是问询,可冬至的话里带着百分百的肯定。
萧期喉咙哽咽,忍住没吭声。
冬至撇过头不再看他的脸,窗外漫天黑暗,压得她心里喘不上来气,窗户玻璃上倒映出萧期的身影。
“能不能活?”问出这句话时,冬至神色紧绷,还带着一丝紧张。
萧期还是没说话,他知道戴医生是骗他的,想给他带去希望,可自己早就拍下光片发送给学医的朋友。
彭远:从片子上看肺部情况有些复杂啊,好多癌细胞都扩散了,肺部纤维化严重,就算手术存活概率也很低,除非换肺,但是……
接下来的话萧期没听他说完,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见他没回答,冬至的心狠狠沉下,眼里如一汪死水。
“那就是不能了。”
“不是的。”萧期制止她接下来想说的丧气话,“只要我们积极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什么希望?你告诉我什么希望?!”冬至语气激动,手背处的青筋暴起,脸色也因为怒呵变得嫣红。
许是发觉自己情绪激动,她重新将头偏向另一边,嗓音哽咽的说:“我了解你的,真的。”
她了解萧期,所以知道他不回答问题的隐喻,因为太了解,所以在得知真相时才痛,痛到两个人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