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玉察覺到了她在?看他,兩人瞬間視線相碰,牧晏不期然看到了他琥珀色的眼眸,像是幽深的大海潛藏著無數情緒,波濤洶湧地向她席捲過來。
她迅錯開了視線,身體朝著謝端靠近,希冀在?他的保護下可以平安度過今晚。
謝端握住她的手腕,輕聲對她道:「阿晏,你準備好了做我的世子妃了嗎?」
牧晏這才想起賜婚的事情,她想說「沒準備好」,可謝端哪裡容她拒絕,不由分說將她帶到了廳堂中央。
「陛下,末將與?阿晏情投意合,早已拜過天地,私定終身,還望陛下能成全?末將對阿晏的一片情意。」
沈照寒單手支頤,獨坐高台,最近他精神愈發不濟,紗簾隨著夜風飄動,他遙遙地望著夜風颳來的方向。
「愛卿要朕為你賜婚?不知愛卿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沈照寒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似乎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謝端鬆了口氣,攙著牧晏的手更緊,「阿晏是臣家中婢女,自?幼在?謝府長大。」
沈照寒聽到此眼皮微抬,他這才透過紗簾看到廳堂里身影模糊的兩人,隨即幽聲道:「謝無蘅,朕今日心?情好,不追究你的胡言亂語。」
謝端想也不想跪下,低聲懇求道:「謝端求陛下成全?,末將戍守邊疆十餘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末將從未求過陛下何事,今日只?求能夠娶阿晏為妻。」
牧晏還站在?謝端身邊,生平第一次知道謝端對她的執拗如?此之深,可明明從前的謝端並不是執念如?此深的人啊。
「謝端,你不必多言,朕頂多允她一個側妃的身份。」沈照寒聲線微冷,語氣不容置喙。
牧晏本來還是置身事外的態度,可她一聽他要她給謝端做妾頓時?心?生不爽。
她從前要當?皇后他不給她當?也就?罷了。
怎麼?連個世子妃她都不配當?。
「沈照寒,我怎麼?就?只?能當?妾了?我怎麼?就?不配做世子妃了。」
牧晏話音剛落,周遭都安靜下來。
幾個離得?近些的臣子竊竊私語,暗道這女子腦子有問題,不然怎麼?敢對聖上直呼其?名?,還說出這等瘋言瘋語。
謝端擔憂地瞥了一眼牧晏,想要出聲為她求情,但牧晏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攔住了他。
紗簾之後,沈照寒早在?牧晏出聲的一瞬,失手打翻了酒盞,酒水灑了一身,龍袍洇出深色的痕跡,他已全?然不在?意,目光死死盯著台下站著的女子,生怕一眨眼,這又是一個夢境。
周予知本來一直在?灌酒,喝得?昏天黑地,但一聽到她的聲音整個人瞬間清醒,眼眶泛紅,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抱住她,可在?看到她身旁的謝端後,又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
宋成玉相比其?他兩人,表面看起來平靜許多,他無聲咽下喉嚨湧出的血氣,方才他與?牧晏對視的一瞬間,他就?已經認出了牧晏。
謝幸川盯著謝端的背影,鳳眸里都泛著陰鷙,拳頭攥緊咯吱作響,掌心?剛癒合的傷口瞬間裂開,鮮血淋漓。
不過幾日的功夫,這女人就?把他兄長迷成了這樣,也不知下了什?麼?迷魂湯。
兄長知道她親手殺了謝瑜嗎?
「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嗎?」牧晏語氣很沖,已經是極度不耐煩。
沈照寒想要為自?己辯解,但又不知該如?何說。
牧晏找他要皇后的位份他並不是不願給,而是她對他除了欺騙再無一絲真心?,他怕遂了她的心?願,她就?會離開他。
沈照寒也不覺得?牧晏此時?此刻在?冒犯他,只?要她還願意見他,別說皇后的位置,便是皇帝的位置他心?甘情願雙手奉上的。
他已經掀開了紗簾,露出妖冶精緻的容貌,眼角的淚痣似乎比以前更加殷紅,他的臉色比從前蒼白許多,透露著一股子病態。
離得?近些的臣子已經跪下,哪裡敢看天子的聖顏,一個勁地瑟瑟發抖,以為沈照寒要親自?斬了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子。
從前這位皇帝也不是沒這麼?做過。
沈照寒在?距離她幾步地停下,生怕這又是一場虛幻泡影,他一伸手觸碰,夢就?會立即破碎,他繼續回到冰冷的現實苟延殘喘,苦苦地等待著她。
「對不起,我說錯了話。」
他久久壓抑著咳嗽,嗓音啞了,自?從剖開胸膛取出心?頭血後,他身體一直不大好。
誰也沒料到一國之君會向一個小?婢女道歉,姿態卑微得?離譜。
滿臉警惕,牢牢護著牧晏的謝端也是一怔。
謝端本來已經想好若是沈照寒敢傷害牧晏,定要他血濺此地。
牧晏知道他認出她了,但也沒有將蒙面的手帕摘下,只?是橫了沈照寒一眼:「別人的婚事你也阻攔,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姻緣。」
沈照寒聽見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慘白了臉,眼眸里逐漸溢滿了霧氣,聲音苦澀。
「晏晏,我哪裡還有姻緣?」
牧晏不是來和他敘舊的,確定了牧璟平安無事,她便急著離開。
「我管你有沒有姻緣,我要走了。」
沈照寒下意識想挽留她,可卻沒有留住她的立場,他想要說話,可目光觸及的是她冷淡嫌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