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依然修长柔软,却是一动不动。
她握着这只手,声音微微哽咽,喃喃道:“余音,对不起。”叽叽哝哝地,说一些要他快些醒来,一定要醒来的话,眼泪落在水中,发出轻微的响。
身边的毛球寂寂的,悄悄松开扶着她的手,退开几步远去。
直到九霄感觉可以离开了,恋恋不舍放开余音的手,回头去找毛球。“毛球?”
他急忙过来,搀着她离开。负责照料余音的药童告诉她,余音能不能醒来,就在这四五日之间了。希望与担忧都明明白白写在了她的脸上。
这之后每天她都要去看余音,手伸到温水里,握着他的手说一会儿话。第五日上,突然感觉他的手指微微蜷动了一下。她惊喜得大叫起来,药童赶忙去叫了炎帝来。
炎帝赶来看了看,然后告诉她,余音正在慢慢苏醒,半个月内就可以离开温水池了。
由毛球陪着回到自己院子里,嘴角都是噙着笑的,连失明的眸子都含了光彩,身周景物都衬得失了色。走到院中,感觉阳光甚暖,就对毛球说想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几天来她的身体又硬朗了不少,也没必要老是在床上窝着。毛球也就没反对,引着她的手,让她扶了一株树的树干站着,他自己回去屋中想去搬个软椅。
九霄依着树站着,心情因为余音的事满是喜悦,身心都觉得暖暖的。
突然地,有异样的感觉从身后暗暗侵来。如一片阴云罩过,温度悄然降了。然后,她才听见了一点轻轻的脚步声。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感觉身周的事物都像是跟着变了。眼睛仍然看不到,却用感觉勾勒了景物。树木,小院,房屋,百草谷,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妖娆阴郁的彼岸花,翻滚着蓝色滚浪的销影池。
或许是因为同样失明的状态,让她的感觉变得尤其敏锐。
这个时候不需要眼睛,除视力之外的一切感官都变得像生了触手一般敏锐。
她几乎是在没有做任何思考的情形下,猛然转身,探出手去,就那样精准地握住了来人的手指。
对方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把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中抽出,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是孔雀的声音。
九霄听得出,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这嗓音她记得。无比刻骨铭心地记得。
除此之外,她还记得这根肌肤柔滑的手指从手里滑脱的触感。
死了也忘不掉。
就是她被推落销影池时握住的凶手的手指。
九霄站立着,用“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失明的眼中透着渗人寒意。
地上的人失声道:“是你?!……”
九霄不语,嘴角却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地上的人拚了命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外跑去,跑至院外后,传来仓惶扑翅的声音。
九霄现在还虚弱的很,没有能力追击。
身边却疾掠过一阵风去。有人朝着那个方向追去了。
九霄想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唤道:“毛球?”
☆、补心
九霄想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唤道:“毛球?”
毛球没有像往常一样应声而来。是毛球追上去了。九霄隐隐有些担心。孔雀身为羽族长老,灵力高强,不知毛球会不会有危险。还未等她喊人,一直暗伏在院子四周的侍卫已将情况通报了炎帝。
炎帝很快赶来了,问道:“九霄,发生了什么事?”
九霄心中再急躁,也不愿说出自己曾是无烟,于是也就无法交待被孔雀推下销影池的事。只得说:“刚刚是羽族长老孔雀过来,行迹很是可疑。毛球好像追去了,您还是安排跟去看看。”
炎帝点头道:“放心,毛球本事还好。”顿了一下,道:“九霄,你与孔雀有过什么渊源吗?”
九霄飞快地回道:“素不相识。”
见她不愿意认,炎帝也不揭破,道:“孔雀的事我会追查,你好生歇着。”
九霄问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怎么一点不见好转的。”
炎帝道:“慢是慢些,保证一定治好你。”
答复如此明确,她放心了。
凰羽将自己隐成一道烟雾,跟在逃命般飞行的孔雀身后。跟出一个时辰之后,悄无声息地赶在她的前面,脚下踩了一朵祥云,现身在半空。孔雀正慌得疾飞,猛不丁看到前面有人,险些撞上,凌空翻了个滚儿,险险稳住身子,定睛看去,竟是族长凰羽,更吓得变了脸色。
凰羽站在云上,凤眸波澜不惊,目光隐着冰屑般的寒意,问道:“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里?”
孔雀反应极快,迅速冷静下来,答道:“属下去了一趟百草谷。”
“去做什么?”
“三青带回讯息说您要在炎帝那时小住几天,顾崖长老派我去把族中公文送过去。没想到去了以后,谷中人说尊上已离开了,我料想是在路上错过了,才急忙追来。”这一番话居然让她圆了个滴水不漏。
顾崖原是羽族第二长老,自无烟事件之后,顾崖便顶替了孔雀的位置,将她权力完全架空了。
“哦,这样。”凰羽点头。“那你在百草谷,可遇到什么人?”
孔雀的瞳仁攸地收缩一下,面色惊悚,下意识提高了声音:“没有遇到!”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补上一句:“只在谷口遇到两名药童。”
凰羽漫不经心地点头:“那一起回吧。”
孔雀额上渗出密密一层冷汗。强抑着嗓音的颤应道:“是。”落在凰羽的云上,垂首立在他身后,胆战心惊地窥着他的后背。凰羽的背影却是风轻云淡,一路上神态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