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花立刻捂住嘴巴,搖頭道:「我不說。」
向辰是相信她的,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說話算數。當初吃糖那事,蔡珍那樣打她,她都沒把向辰供出來。
向辰想到那件事,就又去給陳小花端了碗水,讓她漱漱口。要不是牙膏味道更明顯,他還想讓陳小花再刷個牙。
他實在是被陳家兩個奇葩弄煩了,要是讓她們發現陳小花吃過東西,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來。他現在也不在陳家了,鞭長莫及,想護著陳小花都不行。
想到那兩個奇葩,向辰隨口問了句:「你媽怎麼帶你姐會娘家了?」
根據他哥的分析,現在蔡家應該很不待見陳家和蔡珍才對,怎麼她還上趕著回去。
陳小花端著碗熱水,一邊慢慢喝,一邊給他講今天陳家發生的事。
陳家今天矛盾的起因,不是別的,正是讓家家戶戶都高興期待的分肉的事。
前面也說了,因為糧食緊缺,陳家肉票肯定沒換出來,分肉也是要錢和票的,陳家沒有,那肉自然沒他們家的份。
所以自從分肉的時間確定之後,陳家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兒的氣氛又變差了。兩個大人還好,雖然生悶氣,但好在還能克制。
孩子就不一樣了,學校里討論成那樣,誰說話不提肉,好像都不時髦了一樣。平時陳芬可是焦點人物(她自己以為的),但是這次,她連話都插不進去。
有同學說:「我家攢了兩斤肉票。」然後周圍就一片應和羨慕聲,各自都說自家攢了多少。
陳芬只能沉默,她家裡一兩肉票都沒有。
有同學說:「我媽說給我煮大肥肉吃。」然後話題立刻轉到豬肉的一百零八種吃法,以及各家打算怎麼吃。
陳芬繼續沉默,她家沒肉吃。
說到最後,同學們一起吸溜著口水,然後滿懷期盼地說:「明天就能吃肉了!」
陳芬跟著吸溜口水,但是她沒資格說這句話。
這麼煎熬著,一放學陳芬就飛奔回家。
她還算有點聰明,知道提肉的事會引發矛盾,一旦鬧起來,那晚上的飯能不能吃到嘴就說不定了。
所以陳芬忍著,忍到蔡珍分完各自的晚飯,她囫圇吃完自己的,立刻把自己的要求提出來。
她看著蔡珍面露哀求:「媽,明天廠里分肉,咱家也買點兒吧。」
蔡珍聞言,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難得的對著她吼道:「吃什麼肉!咱家哪來的肉票?糧食都不夠吃了還想吃肉!」
「我們去找外婆啊!」陳芬想法很天真,作為受蔡珍影響最深的孩子,陳芬也有一種很虛無的驕傲感,覺得自己外祖家是幹部家庭,四捨五入一下,她也算是幹部子女呢。
蔡珍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想到了蔡家來還糧食那天,她媽和她嫂子難看的臉色。她媽還好,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但是她兩個嫂子的看她的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
後來蔡珍找機會回家了一趟,兩個嫂子明嘲暗諷,擠兌的她連家門都沒進。
陳國良送糧食下鄉的消息傳到蔡家人耳朵里之後,蔡家更氣了,覺得他這簡直是在打蔡家人的臉!所以蔡珍哪來的臉面回家借肉票。
陳芬還在不依不饒地勸說蔡珍:「媽,我們班同學都說家裡要買肉呢,每家都買好幾斤!」
其實這話是她誇張了,這時候的肉票供應,可是按兩計算的,過年的時候每家也就巴掌大的那麼一兩塊。一次買幾斤的還是少數,很多甚至是別的親戚朋友聽說他們機械廠要供肉,拿了錢票和禮物上門,求著幫忙買的。
蔡珍知道她這話有水分,但是肉啊,誰不想吃?而且到時候家家都吃肉,就他家沒有,那多丟人,她爹可是廠長!
想到這裡,蔡珍對一直沒有吭聲的陳國良說:「要不,咱也去換點肉票?」
陳國良眼都不抬,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沒糧食。」這時候糧食是硬通貨,可以換很多東西。
蔡珍賠笑道:「咱不是還有些錢嗎?」
她打的是宋文彬給的那五十塊錢的主意,自從蔡珍做了家賊偷拿糧食之後,陳國良就不怎麼相信她了,要她把家裡的積蓄拿出來。
蔡珍自然不肯,推脫說這些年花費大,沒攢下什麼錢。
陳國良不信,可也沒什麼辦法。他一個大男人,從來都是蔡珍管家的,哪記得那些支出零碎。
無法,陳國良只好把宋文彬給的那五十塊要過去了,這個是賴不掉的,蔡珍也沒臉說這麼短時間把五十塊花完了。她要真說了,陳國良就敢真收拾她。
所以現在,蔡珍打得主意就是讓陳國良把那五十塊錢拿出來,想法子跟人換些肉票。
陳國良聽了蔡珍的話,冷笑一聲:「拿去跟你娘家換?五十塊錢能換幾兩?」
說起來,陳國良其實也受過他老丈人家一些照應,畢竟他在鑄鐵廠上班,作為副廠長的女婿,就算不明偏他什麼,一些小照顧還是有的。
但是也就那樣了,蔡紅志可還有兩個兒子呢,兒子兒媳、加上孫子們也要長起來了,能給陳國良做多少打算?!
這些年,陳國良和蔡珍兩口子作為雙職工,孩子又小吃不到什麼,按理說也該攢下一份家底了。但是並不是這樣,陳國良貼補著鄉下老娘,蔡珍就不甘示弱的把家裡難得的好東西往娘家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