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岚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九皇子遇袭,事后我就觉得奇怪,皇上送他儿子来,不可能心大到一个高手都不派吧,怎么他一个皇子差点烧死,竟没个暗卫出来救救,于是我派卫戎在齐州城中搜了一圈,最终在一个破落民宅的后院里发现了十具尸体。”
王涵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皇家的暗卫!”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可是皇上和曾武侯都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出师有名。”苍雪岚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他来到窗前,看着文瑛的别院,“对皇上来说,曾武侯的势力很大,与朝中许多臣子交好,皇上要是无凭无据,就将他关押,势必会遭到反对。
对曾武侯而言,现在天下太平,皇上治国有方,是出了名的
冷落后宫、节俭度日的好皇帝,他造反,百姓估计都不大乐意,到时候一个反贼的名头扣下来,他即使坐上了皇位,也坐不稳当。只是……”
苍雪岚停顿了一下,道:“万一,九皇子就是曾武侯名头呢?”
汪涵不解:“他一个皇家正统皇子,干嘛要以身犯险,当反贼呢?”他见苍雪岚半晌不说话,便撞了撞卫戎的胳膊,小声道:“这里面又有什么隐情,给个提示。”
卫戎斜眼看他,少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笑什么?”
“我笑自诩天下第二聪明的王涵,竟然也会问我问题。”
“正经点,说正事呢。”
卫戎收敛了笑容,“你刚刚说,九皇子殿下何必要以身犯险,其实,他还真有理由。”
卫戎家里,也是武将世家,爷爷曾立下战功,是位名臣,所以严格来说,卫戎也是京城贵族子弟之一。
相比较平民出身的王涵,他对皇宫的秘闻倒确实更清楚些。
“这位九皇子的母亲在世时是有名的宠妃,封号为宸,皇上为了博她一笑,说是费尽心思也不为过,就差没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了。大概在九皇子五六岁的时候,这位宸妃娘娘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
王涵惊道:“怎么个不明不白法?”
“当时,皇上带着皇后,及后宫诸位宠妃、皇子公主一同去春猎,这位宸妃娘娘也在其中。春猎到一半,就传出了宸妃娘娘的死讯,说是染上重病
,还说什么这病会传染,皇上当即下令,一把火将宸妃娘娘的尸体给烧了,九皇子因为这事大病一场。在这事儿之前,九皇子也算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病好后,便对读书习武都提不起兴趣,皇上骂过几次,见他也不听,从此之后,也就由着他乱来了。”
“你是说,宸妃娘娘是……”
“坊间一直有传言,但传言真真假假,谁知道是不是夸大,也许宸妃娘娘就是感染了什么怪病才没的,”卫戎顿了一下,又道:“可若是传言为真,这位九皇子殿下明明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却装出一副纨绔模样,说他没起反心,我是不信的。”
有了一个正统皇子,只要打对旗号,曾武侯的赢面就大得多了。
“所以,文大人的案子,就是一个名头?”
“不错。”
卫戎叹道:“现在他们手上有票据,我们手上有文小姐,我们抢不过来票据,他们也劫不走文小姐,这下又卡住了。”
苍雪岚久久注视着文瑛的院子,“这……到也未必。”
文瑛将窗户开了个缝,一股冷风立刻灌了进来,水半夏打了个寒颤,翻了个身,带着鼻音嗔道:“干什么呀?”
文瑛赶紧将窗户关上,“对不住。”
水半夏半爬起身子,“昨日不该贪杯,我现在有点头晕。”
文瑛听罢,将外衣披在身上,提起放在炉子旁热着的茶壶,倒了杯浓茶,扶着她喝下。
水半夏喝了口茶水后,
清醒了不少,“你不会一晚都没睡吧?”
“我睡不着。”
“你呀,先安心养着身子,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得养好了身子再做不是?”
文瑛看向她,问道:“你不拦我?”
“我拦你做什么?”她重新扑倒在床褥中,散开的黑发如墨般铺在蚕丝枕头上,“横竖,你是不听人劝的。”
文瑛将衣服拉紧,这位水姑娘,是个豪爽的性子,若是雪瑶还在,她们两人应当很合得来。
她为水半夏拉了拉落在肩膀上的被子,正欲起身穿衣梳妆,却无意中看见了水半夏一只洁白光滑的臂膀,那上面,赫然画着一只守宫砂。
水半夏怕冷,这些天裹得更是严实,除了脸和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肉露在外面,两人也一直睡在不同的卧房中,是以文瑛一直没有发现这处标记。
算算日子,水半夏嫁入苍府,已经数年了。这么多年,这守宫砂竟一直都在。
文瑛心中那一片死灰废墟中,突然冒出了一束小火苗。
这束火苗,让历经了父母惨死的文瑛,头一回有了活下去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