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是要说什么大事?
查槐给自己添了茶,顺带给汪延平半空的杯子里也添了一点,然后正襟危坐,等着汪延平说话。
汪延平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眼前的宣纸上,没分给查槐半点眼神。查槐往他面前的纸上看去,写的本应是楷书,又混杂着汪延平字体自带的风味,上面的字是……
“事非干己休多管,话不投机莫强言?”查槐缓慢念道,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汪延平的最后一笔也恰好结束。
他把笔放到一边的笔搁上,活动手腕,舒展筋骨道:“你看这字怎么样?”
“我一个粗人,没文化,可品鉴不好,”查槐笑道,“就感觉挺好看的。”
汪延平有些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几圈:“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在练字。”
那时查槐在美容院客人的引荐下,和汪延平见面。汪延平原本一直认真地埋头写字,抬眼看他的时候却瞬间把注意力转过来,盯着他看了好几圈,毛笔的墨汁把原本的字染成了一团漆黑也没现。
“我当时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让您一直看,”查槐抹抹脸,“本来以为通过不了,没想到第二天,就让我去上班了。”
汪延平笑了起来,眼尾的皱纹都挤作一团:“知道什么是眼缘吗?就是你这样,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这人能留。”
回忆往事仅是短短一会,很快,汪延平便话归正题:
“小查,我记得你这次的活挺简单的,怎么还要查什么保健品公司呐?”
“这公司是委托人前夫工作的地方,也是他与孩子目前的经济来源。”
查槐把欠债、逼债的起因经过一讲,汪延平“噢”了一声,表示明白:“那你知道这公司不靠谱不就行了?怎么还要往下查呢?”
查槐有些语塞。
“你这孩子就是心肠热,但凡事只有心肠热可不行,”汪延平啜一口清茶,“为你好、也是为事务所好,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再与他们有什么交集了。”
查槐还有点不甘心,想说什么,却被汪延平一个手势止住了。
“古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汪延平意味深长道,“小查,你要明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父母都不在了,可你还有爱人、你爱人还有父母吧?你还是得先把他们兼济好,再来操心这些吧?”
查槐从汪延平办公室出来,合上门,迎着同事们的目光回到了工位上。
“查哥,怎么样?”孟新迎摩拳擦掌道,“什么时候再去寻那王八蛋公司的麻烦?我上次和楼下大爷聊得好极了,应该可以打入内部……哎!”
“你以为你是龙组特工呢?”查槐弹他个脑崩,收回手来:“这个单子到此为止,不查了。”
孟新迎有点失望:“真不管了?”
查槐回味起纪念日那天,阮文谊迟迟不到时,心中难以言表的担心、慌乱与痛苦。他掐掐手心,有些疲倦地摇摇头:“不管了。”
第4o章4o未接来电
街边的老人穿着件旧棉袄,拄着拐,蹒跚着正对寒风往前走,每一步似乎都无比艰难。
操劳一辈子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享福”?子孙杂事,生活琐事,还有难以避免的种种意外……真正能享清福的,又有几个呢。
“查槐?已经变绿灯了。”
阮文谊戳戳他的胳膊,查槐的目光连忙转过来,在后车的喇叭响起之前,跟随着车流向前开去。
上一单结束后,查槐进入了短暂的空闲期。
自从前几个月,为秦伯不忌口、不按时吃药、乱买保健品的事情吵了几次以后,查槐就没再去秦伯家坐过了。
上次宋婶催促的时候,他就说要去秦伯家看看,没想到杂七杂八的事情虽不复杂,却很耗费精力,到这两天才抽出空闲。
查槐本想昨天就去探望,但家里没东西可拿,觉得空手去不好,就同阮文谊去市逛上一圈,先给秦伯宋婶挑了点东西。
今天风大,查槐便开车送阮文谊去学校,准备之后再去秦伯家探望。
把车停在校门口的车位以后,查槐帮阮文谊把围巾掖好:“中午宋婶八成会留我吃饭,就不来给你送饭了,你要是吃不惯食堂,就点外卖,别不把身体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