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摇头笑笑,不理他的挑衅,拽了马缰朝水洼方向跑去。
马的好奇心也很重,当苏木觉得没什么危险时,它也很乐意于脱队四处瞎转悠。
塔米尔坠在林雪君身后,眼睛始终锁着林雪君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待能看清母狼时,他才加快速度与她并行。
他时不时转头看她,一脸兴味地仔细打量她的表情,仿佛想看透她对这片草原上正发生的事到底保持着怎样的态度,是好奇,还是热爱,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在塔米尔的眼中,林雪君就是比沿途任何见闻都更令人好奇的风景,对他来说,她周身充满了吸引力,即便她只是抬了下手臂,他都想知道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抬一下手臂?她为什么仰着下巴打量母狼?她直望着母狼时在想什么?
他不自觉驱使着马匹靠近她,在苏木不满地踢跺前蹄,转头要咬塔米尔的马时,塔米尔才拽着缰绳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你要去救它们吗?”塔米尔眼睛始终盯着林雪君,在风吹过来时,他不仅没有将尤登帽系得更紧,反而将帽子往后一推,使自己两条被雪霜染白的眉毛和饱满的额头全露出来,任劲风狠狠地吹,连汗毛也挂了霜。
他眉眼炯炯,好像因为冷风够烈而觉得格外过瘾。
“这是自然的选择,就像狮子吃羊,狼吃兔子,你会去阻止吗?”林雪君眼睛始终望着前方水洼泥沼里的小狼和母狼。
水泡子有一半被冻住,母狼大概是带着小狼在另一边喝水的,不知怎么母狼和3只小狼陷进水洼。大概因为脚踩的都是老泥,越是挣扎越被泥吸住拔不出来,小狼怎么挣扎都无法脱困。
母狼叼住一只小狼,想要仰头将之从泥水中举起来,可它自己也深陷泥潭,就算抬起头也无法将小狼丢出去。
另外还有2只小狼崽围在水洼边嘤嘤唧唧地叫,每当它们想靠近妈妈,母狼便会朝它们呲牙呜呜,小狼于是又被吓得退后,这才没有跟母狼一起陷进水洼中。
林雪君二骑的靠近使母狼更加警觉,她转头又仰起脑袋朝不速之客呲牙,并企图用低沉充满威慑力的喉音吓住来者。
小狼围着它叫得更凄惨,不知是害怕还是着急。
陷进水洼中的3只小狼已经脱力,不怎么挣扎了,只偶尔虚弱地嘤叫,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母狼更努力地挣扎,可拔出左腿,右腿深陷,拔出右腿,左腿又陷回去。它原本炸着被毛转头与林雪君二人对峙,挣扎几下无果后,它脸上竟露出些许微妙表情,仿佛是种哀求。
“走吧。”塔米尔望了望远处逐渐灰尘的天色,又转头看了看转场的队伍。
“嗯。”林雪君便拽了马缰。
两骑并行离开,扬起才落地的浮雪。
母狼目送着不速之客离开,这才转头又去叼渐渐虚弱的小狼崽。
明明是徒劳无功,平白浪费自己已不多的体力,它却仍执拗地一次次叼起小狼,甩头。小狼跌回泥洼,母狼几乎一分不停歇地再次叼起小狼后颈,待竭力将小狼崽举高后,用力甩头……如此往复。
慢慢的,母狼喉间也发出呜咽,它已逐渐绝望,身体也在打冷战,可它还在跟命运做着抗争。
于是,短暂的停顿和嚎叫后,它再次叼住狼崽的后劲。
忽然,土地再次传来颠簸响动。
远处雪屑飞扬,骏马踏地时哒哒震起层层浮雪,一骑黑色身影忽从远处掠来。母狼所陷的水洼慢慢也有了反应,地面的震动使平静的水面荡起微波。
雪片落在水面上,迅速融化。
母狼叼着小狼崽的后颈,望着逼近后跳下马背,大步走来的人类。
这一次,它没有竖起被毛,也没有呜咽嚎叫。
小狼崽
远处传来母狼的回应,“嗷呜——嗷呜——”。
塔米尔和林雪君先去救小狼崽,他们小心躲避母狼的头,怕它忽然给他们来上一口。
野狼的咬合力很强,它可以隔着手套将人类的手腕扭断。
塔米尔说,林雪君这样细细的手腕,母狼都不需要用全力,此刻它如此虚弱,也能轻易将之咬断。
林雪君当然不服气,自己在生产队里劳作了一个来月,早已不是刚来呼色赫公社第七生产大队时的那个样子了。现在的她筋骨强健,跟塔米尔摔跤的时候,也不至于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可她自然不会为了证明自己骨头硬就将手腕送给母狼咬,她始终盯着母狼,不敢稍有疏忽。
3只小狼很快便被救到硬雪堆上,怕湿漉漉的小狼被雪冻住,林雪君还用自己厚实的衣摆快速搓掉小狼崽身上的湿泥,又在岸边踢出一块儿土地,才将小狼放在上面。
小东西们很弱小,但凶性很大,明明很怕林雪君,还是呜呜嗷嗷地做出要咬人的架势,时刻炸毛恐吓将它们摆弄来摆弄去的两脚兽。
林雪君瞧着它们虚张声势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在它们坐在土地上,仰脑袋呲牙咧嘴时,伸出大厚手套,在三个小东西脑袋上挨个拍过。
另外两只没有落水的小狼崽躲在几步外的雪堆后,害怕得想逃,却又不敢离开妈妈,只得时不时探头探脑,还以为人类没有发现它们呢。
对上母狼,塔米尔抽出一根马毛编的粗绳,他追着林雪君的马赶过来时,便带了这东西。
“你抓住它肩胛把它提起来,相信我,我会在它回头咬你之前,用这个缠住它的嘴。”塔米尔扥了扥绳子,确保它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