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兰?”吕佐诧异地抬眼,顿时想到钱浅离开京都去西蜀前,徐芷兰喝得大醉,坦言心中另有心悦之人。原来,竟是钱浅?!
宋十安点点头:“所以,你若不说,兴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确定要这样守着她?”
吕佐回过神,神色郑重地说:“这世间,我唯她一个心系之人了。守她安宁幸福,即是公子的遗愿,也是我唯一想做的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她无需背负,更无需回馈。”
宋十安与他四目相对:“就这样,看着我们每日相濡以沫,听着我们互诉心意?”
吕佐双臂交叉偏过头去,“我不看、不听就是。”
片刻后,宋十安突然笑出来:“多谢你。”
吕佐眉心蹙起,看他的表情有些诡异。
宋十安道:“她从来都不想活下去,却苦于求死不能。我那日以为自己就要战死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她,担心她承受不住、难以面对。”
他看着吕佐,诚恳地说:“多谢你,在她死而复生时陪在她身边;也多谢你,陪她找到我;还要多谢你,愿意一直守着她。”
吕佐从鼻腔中发出小小的轻嗤声:“那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她活下去,否则,没人能救得了她。”
几人吃晚饭时,宋十安给吕佐夹了个馅饼。
吕佐有些诧异,钱浅表情也怪异了一瞬,却没说什么。
晚上,钱浅洗过脚,吕佐把洗脚水端了出去,宋十安给钱浅倒了杯水。
二人虽睡在一个房间,却是宋十安睡床,钱浅仍睡在榻上。
钱浅喝了两口,问:“我何时才能不扎针了?”
宋十安拉住她的手:“是疼了吗?医士说你身子渐好,再有个日就不用扎了。”
“那就好。”钱浅点点头,“呃,有个事,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了比较好。是关于吕佐的。”
宋十安莫名慌了下,接过她喝过的水杯,佯装喝水遮挡了大半表情,“嗯,你说。”
钱浅简单直接地说:“吕佐喜欢沈望尘。”
“咳……咳咳咳……”
宋十安一口水呛到气管里,俊脸瞬间咳得通红。
钱浅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十安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你,咳咳……怎么会,有这种误解,咳咳咳……”
钱浅拍着他的背:“什么误解?他亲口承认的。”
宋十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承认了?”
钱浅认真地点头,“嗯。你没看你晚饭时给他夹馅饼,他的表情很怪吗?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般亲昵为好。他很专情的,又认死理,别回头让他心里不痛快。”
“他跟你说,他喜欢男人?”宋十安表情一言难尽,心说吕佐为了留在她身边,真是豁出去了!
钱浅眨眨眼睛,回忆道:“那倒没有。大概只喜欢沈望尘吧?沈望尘对他有救命之恩,二人又朝夕相伴多年,可以理解。毕竟感情这种事,与性别无关。”
她说着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可惜他一腔深情,沈望尘却一无所知。他本该恨死我的,却因为我杀了昌王的恩情和沈望尘的心愿,只能跟在我身边,实在为难他了。”
“我终究是对不住他的。所以还请你帮忙顾着点他的感受,少在他面前提起沈望尘,别让他心里难过。”
宋十安一时不知该给予她什么反应,只能哭笑不得地答应:“好,不提。”
随着酷暑的到来,钱浅头晕乏力的毛病终于好转了。
医士啧啧称奇,明明是将死的脉象,竟日渐好起来,精神头儿也恢复了大半。
宋十安夜里还是会惊醒,但次数减少了许多,众人已经很知足了。
钱浅已经能活动自如了,她许久没练舞,觉得基本功都退化了,可气力还不足,锻炼不动。
宋十安和吕佐都不让她练,还是医士说她体寒不易出汗,活动活动出些汗对身体有好处,他们才罢休。
那日,宋十安在院里做康复,钱浅在床榻上午睡醒来。虽醒了,却有些热懒,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时,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一些事。
她近来下午不再睡这么久了,吕佐有些担心,又过来探她的鼻息。
忽而,那纤长的睫毛突然动了下,旋即清冷含光的眸子打开,与他两两对视。
吕佐呼吸都停了,猛地就想闪开。
钱浅却抓住他那两根手指,奇道:“你怕我没气儿了?”
“我,我……”吕佐不敢承认,含含糊糊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没事儿,我不忌讳这个。”钱浅拽了下他的手指,压低声音道:“聊聊?我刚想明白个事儿。”
吕佐忐忑地蹲倒塌边,强颜欢笑地问:“是什么?”
钱浅认真地说:“咱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人是有被需要的需求的,你能明白吗?不是需要什么,而是被需要。”
见吕佐一脸懵,钱浅补充解释道:“就是我们做的许多事,实际都是在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农户种田,粮食可供人糊口;裁缝缝制衣裳,衣裳供人蔽体保暖;厨子做菜、绣娘绣花、商贾贩卖货品等等,都是有价值的。这个价值不单单指他们创造的东西值多少银钱,而是他们做的事,有人需要。那他们,就被需要。”
“被需要,是一种很重要的心理感受。如果有一天,这世上再没有人需要你了,你会不会觉得,做什么事都没有意思,活下去也没有意义?”
钱浅看吕佐有些愣神,问:“你,能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