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利璋的确有古怪。”君洛然搅动碗里的粥,说:“刚刚她泡的茶,绝大部分都是农家惯有的粗茶,但细细品来,还是能尝出来香味浓郁,应该是恩施玉露这样的名茶。”
在军中喝惯了酒,君洛然在品茶上也颇有造诣,虽不是心头好,但也深知其中讲究。
厉北辰没喝那茶,肯定君洛然的断定:“恩施玉露的冲泡方式也不对,她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样的东西来,背后定有人指使。”
既然如此,这村里巴掌大的地方,来了外人定会消息传的满村皆知,他们不方便出面,让文均出去打探消息。
文均听了令,却疑惑的反问主上:“今晚的茶水?我特意给主上摸来的啊。”
君洛然:?
“就在那灶火,有个模样凑合的罐子,但我还是补了足的银两进去了。”文均以为主上责怪,连忙申辩道。
片刻之后,君洛然摸到了文均趁着元利璋不注意偷来的罐子,花纹是连绵不断的缠枝花,是明显的缠枝纹。
缠枝纹太常见了,京都遍地都是,就连风俗迥同的江南也不少见,可君洛然此时只想起了一个人。
云忆沁。
她被赶出京都后,攀上了哪方的势力?
厉北辰看她心事缠绵,问:“阿然,想到了什么?”
“我的一个故人。”
现在万事都以保全公主为先,她虽不知云忆沁为何只为了轩辕越就敢对她下死手,但也知可能有人一直在助她,若知道了公主的事,定是睚呲必报。
元利璋,到底在隐瞒什么?又是怎被他们盯上的?
“不对,”君洛然突然反应过来,否定道:“厉北辰,你还记得观音庙里佛像身后的小佛吗?”
“记得。”厉北辰脑海里浮现出那尊小佛的模样来,他同样不信神佛,府上他为尊,自然没有人敢烧香拜佛,连那6镜荃都未沾染。他也就对此认知不全。
可徐氏心中常惦念君氏各位先祖,也为了祈愿幼子保全性命,年年香火不断,君洛然遵从孝道,也知道一二分。
佛教尊位中,只有释迦牟尼佛的金身后才置有小佛的佛像。
乡下更尊神佛,不会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其中必定有古怪。
挥手让文均归还罐子,君洛然看屋外已是夜色沉寂静默,不可置疑的对厉北辰说:“小佛有古怪,我想现在再去看看。”
“走。”
冬季日短,文均回禀说元利璋已经躺下了,君洛然拉了厉北辰轻声出了门,路上也未见人影,两人直奔白天的青山去。
第二次上山就是轻车熟路,纵使是夜路难走,两人也片刻就又看到了那座小庙宇。
这次摸上小佛,果然过于松动,厉北辰即将要摁下,突然就听到了屋外窸窸窣窣的动静由远而近走来。
顾不上探究,厉北辰当机立断拉了君洛然又躲在暗处。
“巧了,我们说不定又撞上了。”厉北辰笑道:“阿然,有人带路哎。”
“小点声,人要来了。”
门被吱呀呀推开,在静默的夜里尤显突兀,一道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今夜月光充盈,赫然看清是白天的新妇。
新妇全然没有了白天尊神敬佛的虔诚,立刻扑倒了观音身后的小佛上,呜咽着细细哭:“我的孩儿啊……”
她没有本事,天道不公,被卖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有了盼头,怀胎十月却因是个丫头,被活活扔了。
孩子才多大啊,窝在她怀里像个小猫,扭着身子细微的叫,还没有捂热乎,就被他们抢走遭了毒手。
新妇一遍咬着牙哭,一遍摸着小佛找机关,她偷偷听同村的老妇人唠闲话,说女婴都在这享清福。
小佛后脖颈上的念珠,有一颗较大的珠子,新妇用力摁下,活扣打开,再摁下小佛的头。
庙宇原本严丝合缝的后墙,突然就轰隆隆的响起来,墙面分开,露出观音庙后山的小路来。
墙砖不一,歪歪扭扭的灰塔映入眼帘。
新妇看到了希望,哆嗦着就要跑出去。
脖颈一凉,一把着寒光的弯刀神不知鬼不觉的架在她面前。
寒薄的声音鬼魅似的响起:“姑娘,麻烦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