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累及家人,他准备带着父母、云晚和女儿登上去台湾的军舰,可是顽固的沈父沈母却坚持不准带云晚母女同行。
“为了这个贱人,你有家不回,弃父母发妻不顾,我绝不会让她跟我们去台湾。”父亲态度强硬。
母亲更是不顾他的哀求,以死相挟,“你要是带她们去,我就立马碰死在你面前。”
沈远洋左右为难,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心爱的妻女,斟酌权衡间,云晚帮他做了抉择。
“百善孝为先,你先带他们走,等安顿好再来接我和小衿。”她体贴地说。
沈远洋踌躇再三,郑重许下承诺,“好好照顾自己和小衿,等我回来接你们。”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别,从此天涯相隔……
由于担心有人通共,许多将领一上岛就被严密“控制”起来,沈远洋经过半年多的努力才打通关系,托人去接云晚母女。
“他没有找到她们,她们住的小洋楼被政府接管了。”
“你没到其他地方找找吗?”白之音问。
“找过。”沈远洋惭愧地低下头,“但放弃得太早。”
刚开始几年,他一直在想法子找她们,可终究抵不过时间和现实的考验,娶妻生子,一手创立了云洋集团。
“你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们吗?”白之音问。
沈远洋摇头,“73年时,她们联系上了我。”
彼时正是内地最动荡的年代,云晚因为曾是国民党高官的女人,被列为走资派,遭受非人折磨。为了保住女儿,她辗转联系上沈远洋的老部下,花重金打通关系,把沈衿送到了台湾。
“她为什么不一起走?”白之音不解。
“没有钱。”沈远洋离开时曾留下了一大笔钱,但这些钱早就同那幢小洋楼一样被收缴充公,只有一对瓷盘被云晚拼死藏了起来。
“那是我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一对雍正粉瓷。”沈远洋说。
白之音睁大眼,“雍正粉彩富贵平安盘?”
沈远洋颔首,“是的,就是之前牧梵拍下的那个盘子。当年,她外婆就是买了这对盘子,凑齐了她妈妈来台湾的费用。”
白之音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么多年一直在黑白两市寻觅,难怪他知道平安盘是一对,还不惜一切代价要凑齐,想必是他从母亲那里听闻过这段往事。
白之音记得,沈牧梵曾说过他和外婆在上海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很想知道为什么沈衿会回来。
“你说牧梵的妈妈被送到台湾,可是……”她顿了顿,试探道,“我听牧梵说,他是在上海长大的。”
提到这事,沈远洋的神情蓦地暗了下来,自责之情溢于言表,“这都怪我……”
因为觉得亏欠她们母女,沈远洋对沈衿甚是疼爱,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以弥补这么多年缺失的父爱。而另一方面,内向的沈衿却很难融入这个新家庭。她挂念仍在国内受苦的母亲,又敏感地察觉到后母和两个弟弟对自己的仇视,所以性格变得更内向,常常偷偷掉泪。
沈远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心想让她快乐起来,总鼓励她出去社交,多认识几个朋友,可她老是摇头,成天地躲在屋子里看书。
也许是缘分,沈衿大学毕业那年,沈远洋堂兄的儿子沈长青从香港来台湾,竟对沈衿一见钟情,并很快俘获她的芳心,偷偷谈起了恋爱。
看着女儿脸上日渐增多的笑容,沈远洋也就随他们交往,并暗示沈长青,只要女儿愿意他不反对这门婚事。
“四叔,谢谢你。”沈长青兴奋地搓了搓手,郑重承诺,“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爱她一辈子。”
可惜,到最后这句承诺只兑现了一半。
沈长青到死最爱只有沈衿,却没有履行一生陪伴照顾的诺言。
沈家是香港有名的黑帮,势力大,仇人更多。就在沈长青从台湾回去准备请父亲上门提亲时,沈父遭帮里兄弟设计,被仇家暗杀。
沈家乱成一团,身为独子的沈长青为了平息内乱,稳住父亲的江山,不得不与另一个帮派联姻,娶了对方老大的女儿。
“四叔,我是真的爱小衿,除了她,我不会碰任何女人。求您给我点时间,等我安定好帮内的事,就办离婚。”
在沈长青的哀求和保证下,沈远洋心软了,答应帮忙隐瞒已婚的事。
“长青父亲刚刚过世,你们现在结婚,不合礼法,再等等吧。”他对女儿说。
沈衿是明事理的人,自然说好,还体贴地安慰沈长青要他先处理好香港的事,婚事不急于一时。而沈长青则是两地跑,以解相思之苦。
如果沈衿没有意外怀孕,结局也许会是另一个样。
得知女儿怀孕,沈远洋再也坐不住,他可以给沈长青时间,但绝不能让自己的外孙重复私生子的命运。
就在他打电话逼问沈长青什么时候离婚时,沈衿在门外清楚地听到了一切。出乎意料,她既没有吵也没有哭,异常冷静地听他们的解释,就像每一场暴风雨来前的天空,平静得让人害怕。
沈长青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周,一再保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在孩子出生前办好离婚。
“我们都以为她答应了,可没想到她居然早就有了主意。”沈远洋回忆说,“长青走后,我看她表现得挺正常的,还庆幸她想得明白,没有钻牛角尖。”
所以,当沈衿提出想去日本看樱花时,沈远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好,出去散散心,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给爸爸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