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高松然此时最关心的是同桌,顾青丽连忙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绕开:“对了,梦影不是咱们班体育委员吗?运动会的时候她很忙,经常留下来训练,安排团体项目。就这,她家里好像也不太高兴,说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多看书,体育本来就废了,怎么还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呢?”
高松然无奈地长叹一声。
潘梦影的家人对她实施打压式教育,严格控制孩子的一举一动。当上体育委员后,看得出来,潘梦影组织运动会训练井井有条,传达体育老师的信息也及时到位,从身边的人处收获了许多肯定。
运动会期间,潘梦影整个人都是闪闪光的,和面对戴博纠缠时那个唯唯诺诺、局促不安的姑娘判若两人。
但这些“身边的人”里,却不包括她的父母。
孩子有了自信,得到了别人的肯定,就不再那么容易控制了。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潘梦影的家人反对她当体育委员。
高松然又问顾青丽:“你听说过潘梦影抱怨她家人打她吗?”
顾青丽一脸震惊的样子:“打她?不不至于吧。我感觉,她家人也就是对她进行言语打压,肢体上的冲突没听她说过。我都怀疑,梦影爸妈是不是生活不如意,有点风吹草动都推到女儿身上?”
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没等高松然开口,顾青丽连忙又问:“高老师,难道她被爸妈打了?”
高松然摇摇头,微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痛苦:“我也不太确定,但是她家人今天没让她来上学,我打电话去问,他们说的也不清楚。所以,我这才特地拦下你,想问问你,她最近有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或者和你抱怨过家里人有没有突然因为某件事对她急转直下?”
潘梦影今天没来学校,还是家长不让她来,想到这一点,顾青丽也很意外。她苦恼地说:“高老师,我记得的就这些了。梦影经常和我们吐槽她家里人对他的高压,还有无论大事小事,哪怕不是她的责任,家里人也要因为她左脚踏入家门骂她。梦影逆来顺受,早就习惯了,这几天我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高松然点点头,用手轻轻在顾青丽书包上拍了两下。应该是在外面逛得开心,一片枯黄的落叶还挂在顾青丽的书包上。
“好了,你快点进教室吧。万一想到有什么和潘梦影有关的事,记得尽早告诉我。”
顾青丽点点头,面色凝重。显然,她也很担忧:潘梦影身上到底生了什么?
正是这种不确定感,才让她惶惑不安。
没有了更多的线索,高松然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把电话拨给潘梦影家。
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不知道潘爸爸是忙着打孩子无暇接听,还是正在骂孩子所以听不见,亦或者是故意无视自己。
给潘梦影妈妈打电话,结果也是一样。这让高松然感到极度不安。
在他的印象里,潘梦影父母都是有全职工作的上班族,朝九晚六。而现在,为了打孩子,两口子都不去工作了,简直匪夷所思啊!
无奈之下,高松然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潘梦影父母同时过去。他知道,如果现在直接对他们说“不能打孩子,打孩子是违法的”,两人肯定听不进去。
于是,他只能低声下气地恳求:“潘梦影爸爸妈妈,我现在真的很着急,需要跟进孩子的情况,麻烦您有空时拨冗回个电话吧。”
高松然心里盘算,要是半个小时之内仍没有任何回应,他就要考虑自己直接去潘梦影家了解情况了。
按照潘梦影以往的描述,她骑车上学大约需要15分钟,高松然如果打车去的话,也花不了太久。
幸运的是,作为班主任,高松然收集了每个同学的具体家庭住址。
他决定,如果真到了要去潘梦影家家访的地步,到了门口,听见里面的情况太过惨烈,有任何虐待孩子的迹象,他不介意与孩子家长彻底翻脸,打电话给治安部处理。
做好最坏打算的高松然,在15分钟后接到了电话。
潘爸爸打来的,声音里的暴躁尚未褪去,却透出一丝无可奈何:“高老师,这孩子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住了。两分钟前,她带上书包就去学校了。”
一看时间,早读课已经结束,第一节课的预备铃都打响了。
高松然连忙问:“她一个人来学校?依然是骑车来的吗?”
能听出潘爸爸挂掉电话的欲望极其强烈,但到底是孩子的班主任,他还是耐着性子,对高松然做着表面文章;“是骑车上学的。”
对于刚才家里到底生了什么,潘爸爸半句都不愿解释。
一方面,高松然松了一口气。如果潘梦影已经在来学校的路上,至少说明现在的她没有再挨打了。另一方面,高松然担忧起另一种可能性来:如果潘梦影被打得太惨,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借着骑车上学的借口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