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湘的功劳,是许师弟懂事。”
“甭谦虚了,去那边看看你黄师兄被哪个小孩扯了头……”
“懂事”……?
许关年安静地牵着这位“香香师兄”的衣摆,心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懂事。
有些孩子天性使然,一旦被夸就想一直被夸,为此,许关年十分殷勤地在萧湘面前表现,明明才入太清宗还没半个时辰,便开始做起了接应弟子,安慰其他后来的徒子,带着他们离开父母的怀抱,投入萧湘的怀抱。
受同龄人许关年的“蒙蔽”,小孩子们全都先入为主地认为萧湘好得不得了,于是都想拜在归流道人的门下,做萧湘的嫡系师妹师弟。
萧湘的师父归流道人西门禾一回宗,就现自己座下多出了几十个还是奶娃娃的小徒子,向大徒弟一问,得知是萧湘给他收的。
归流道人门下有许多师兄师姐,许关年最爱师兄萧湘,动不动就要去萧湘跟前待上一会儿,生怕萧湘一日不见忘了他似的。
有一日,许关年来寻萧湘,不像以往般面上带笑。萧湘察觉了,便问:“为何郁郁不乐?”
许关年丧气地说道:“我怕高,不敢学御风之术登高,掌教说我没用。”
“怎会没用?只是一门不精而已。”萧湘安慰人像是在陈述事实,面色依旧似是被冻上了一般,语气也是同样,毫无变化。
“修仙并不是让你成为全才,精于一道便可,旁的,只是让你遇事有更多的应对之法。师兄记得,许师弟的祈禳之术学得极好,日后若有心为世人祈福禳灾,也是一桩大功德。”
“真的?”许关年双目一亮,当即掐诀道,“那我先为师兄禳灾祈福,愿师兄日后逢难必过!”
“多谢师弟……”
此后的数百年里,萧湘总是会在某个瞬间回想起此事,并后悔自己当时没有也为许关年祈福禳灾。
山中无岁月,那一日和往常与未来的无数日相同,通往太清殿的石板路上洒满晴光,萧湘穿着缁纹道袍,手持拂尘,在去往太清殿的途中遇到了正在高崖上克服恐高、练习御风术的许关年。
他静静地站在崖下看了片刻,并未出声打扰。宗中有许多徒子都会站在高处练习御风术,高处风大,能使修者感受到清楚的风流,对修炼御风术有益助。
片刻后,萧湘正要悄悄离去,高崖上的许关年却注意到了他,出声打招呼。
“师兄!”
那只小而白的手在山风中挥动,萧湘回抬头,见许关年往崖前走了两步,便提醒道:“当心,莫要摔了。”
“放心吧,我站的稳当!”许关年依言往后退了两步,笑问道,“师兄要去哪?”
“去太清殿。师尊说,祖师传湘过去。”
“那师兄快去吧!”
许关年又挥挥手,萧湘向高崖上颔,转身离去。
从太清殿出来后,萧湘原路返回,想要去看看许关年是否还在原处练习御风术,只是还未走到那里,便远远看见一群或大或小的徒子围在崖下。
长风带来一丝血腥气,萧湘抬不见高崖上站着许关年,瞳仁剧烈一缩,连忙疾步走到聚集的人群前。
“生何事?”
徒子们知道平日里许关年与萧湘交好,此时见是萧湘来了,连忙向两侧让开。不等再上前一步,萧湘便看见了被掌教抱在怀里治疗、满头是血的许关年。
身侧有一名师妹低声解释道:“许师弟怕高,御风术又使不好,站在高处刮了大风,见着崖下太高又骇破了胆,没站住,便头着地摔下来了。周遭人少,等现他时,已经……”
剩下的话,不言自明了。掌教停下了给许关年传输灵力的动作,轻抚着那沾满鲜血的白色头,缓缓摇头叹息。
“不成了……不成了……”
一条半个时辰前还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突然地死在了晴日里,叫人毫无准备。
“……”萧湘上前一步,低声唤道,“掌教。”
“嗯?”正要去安葬许关年的掌教闻言停步,回头见是萧湘,沉吟道,“萧小友……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