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提,从前上朝时,明知谢中丞喜好洁净,就故意让狗腿子踩脏他的衣袍,知道人家是教养极佳的贵公子,便让自己的人伸出脚,绊倒谢中丞,故意让人怎么出糗怎么来,真是幼稚极了,孩子气极了。
不过谢中丞素来文雅风度,从不与辅计较。
“砰”地一声,一道震天的惊雷自天边炸开,瀑布都随之一颤。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辅大人砍人,没有人能拦得住。
可没成想,辅那张阴沉俊美的面颊,伴随着响雷,竟然缓缓展现出笑颜,艳丽,还有……有礼?
两个“哈”字,从他薄唇出轻呼而出,是阴狠的弧度,紧绷的肌肉,藏着无法掩饰的杀气。
“哈哈,原来是谢大公子。”
裴郁是故意的,他表面把人捧得高高的,但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呢,无非就是明褒实贬,毕竟,这次谢延失算的厉害。
辅和倪拓,一起演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戏,谢氏本欲渔翁得利,可却没料到,两方都是冲着自己来的,闹得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裴郁接下来说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连那些个面无表情的重甲士兵都竖起耳朵听了。
他自衣襟掏出一只粉金色,上头绣着芙蕖花的香囊,这样凶神恶煞,狠戾强横的辅大人,竟然有一只芙蕖花荷包,而且还……香香的。
一穗金色的流苏高高扬起,被风摆弄的打着转,那摇晃着的珠子,苏细纷乱,就像倪酥被扰乱的心。
那是她贴身的小荷包!
这个无耻的登徒子!什么时候将她的体己之物偷了去?她可不会将此物赠予他的!
大庭广众,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将之拿出来,也不管凶残狠戾的他与软软的芙蕖花荷包,相衬起来是多么的别扭,多么怪异。
裴郁在乎的,是能隐秘的彰显,倪酥是她的女人。
他望着谢延,皮笑肉不笑,有故意显摆的嫌疑:“我家那位女郎啊,身子骨弱,谢大公子将她带出来,也不好好照顾。”
“受了凉,生了病,还不是我心疼。”
他明明内心通透,可就是要搞得所有人下不来台。
谢延神光微动,可嘴角却仍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弧度:“辅,说笑了。”
他嗓音疏离又温柔,可落在裴郁耳朵里,就是挑衅意味十足,这话,似一把利刃,狠狠插上辅,将他的滔天怒意,一点一点的聚拢。
裴郁面颊上仍留着笑,可却一步一步向前,然后,伸手,猛的一下搭掌在雪袍青年的肩头,凑近他的耳畔。
“谢延,你胆子好大啊。”
在裴郁手上抢人,堪比虎口夺食。
谢延踩上了悬崖的边沿,背对的,是银河倒泻,底下,是看一眼就叫人头皮麻的滔滔滚滚。
“我哪里有辅胆大呢?”谢延语调中裹挟了锋利,语气却是轻飘飘的淡然。
“你起了觊觎之心,就该死。”
然后,裴郁勾起唇角,笑的无辜:“你偷了我的东西,你是个无耻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