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屹知道叶知言骗他,可是她说如果他不进去,她就会不理他,他只好再次确定地问:“妹妹,下午六点,你真的会来接我吗?”
她顺了顺他脑袋上的头发,肯定地说:“嗯,会的,你在里面要乖乖的,知道吗?”忽然想起什么,她郑重其事道,“不能再叫我妹妹了,知道吗?”
姜屹撇嘴,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车,叶知言领着他进了托养中心。
到托养中心办公室办理了手续,一位阿姨便过来领着姜屹进去,阿姨姓徐。
姜屹一步九回头,“妹”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改口,“你一定要来接我,不要忘记我还在这里喔。”
叶知言朝他挥手,笑道:“好。”
徐阿姨看见兄妹俩相处得真好,问姜屹:“那是你的妹妹吗?”
姜屹看了一眼眼前的阿姨,他不喜欢这个阿姨,于是假装听不见她的话,走自己的路。
徐阿姨在这里工作了很久,见惯了不理人的患者,她也没有生气,只当是姜屹不爱说话,以后让其他人多跟他说说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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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后,叶知言启动车,看了看副驾驶,忽然觉得车上有些安静。她打开车载,钢琴曲缓缓流淌,听了几秒,觉得烦躁,关了音乐。
她开车到了跟姜屹读过的小学,把车停在大门口的树下,从大门口往里望,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升旗台上的红旗在迎风飘扬。
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学生们都已经放假在家玩耍了。
她读小学的时候,学校门前还有一整排的树,树枝高大茂盛,遮盖了学校的大门和保安室,以及门口的那两头石狮子。
现在的树枝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了当初那种庞然大物的感觉。
它的树枝也已经罩不住大门和保安室还有石狮子了,而是被阳光笼罩。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见六岁的她靠在石狮子上哭。
刚上小学那会,班上有几个男同学很爱欺负她,为首的叫张沉,喜欢揪她的小辫子,她忍无可忍,气得告诉老师。
老师批评了他们,当时他们也跟她道了歉。
可那几个男生当着老师的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
那几个男生跟她道了歉后,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每天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堵她,撕她写好的作业,抓乱她的头发,然后取笑她是个爱打小报告的胆小鬼。
特别是张沉,总是阴阳怪气地让她快哭快哭,他就喜欢看她哭。但她每回都把眼里的眼泪忍了下去。
因为作业被撕,她只能厚着脸皮问赵椿要钱买新的,一开始赵椿骂她几句就会给她钱,再后来问的次数多了,赵椿就怀疑她骗钱。
“叶知言,你是不是学坏了?怎么天天买作业本子?你当你妈开银行的啊?”
赵椿扯过她背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倒出她书包里的书本,铅笔盒跟书本散落在地上。
赵椿戳了戳她,质问她:“你作业呢?这个月给了你那么多钱,怎么一本新作业也没有?你是不是骗钱去买什么东西了?”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课本,她觉得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老实地说道:“作业被同学撕了,他们每天都欺负我。”
她想让赵椿去学校帮帮她,六岁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要是家长去管管,说不定那些人就不会再欺负她了,她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自己的作业本被撕掉,不怕被他们揪小辫子。
赵椿并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关心她,而是对她说:“人好好的干嘛撕你的作业?”还生气地把她的书包扔到沙发上,“给我把书捡起来,天天就知道哭哭哭,别人六岁是什么样,你再看看你自己。”
她蹲下,捡起地上的课本,还在妄想赵椿会去学校帮她讨公道,小声地解释着:“他们欺负我,我告诉老师听,他们就撕我的作业报复我,我没有错,都是他们的错。”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赵椿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们怎么就欺负你一个人?怎么不去欺负别人?”
赵椿的这些话打碎了她的希望,她只能默默流泪,低头不再说话,那天赵椿没有再给钱给她买新的作业本子。
第二天,她撒谎说忘记写作业了,老师用尺子打了她的手心。
晚上放学,张沉又带着男同学们堵住了她回家的路,翻她的书包却没有找到她的作业本,或许是想到她早上被老师打手心的事,他们像是明白了什么,取笑起她来。
“叶知言,你家是不是很穷啊?”
“该不会是没钱买作业本,所以骗老师说你没有写作业吧?”
“哈哈,看来明天又要打手心咯。”
“我们可是有很多新作业本子的喔,你求我们,我们可以考虑每个人送你一本作业本,哈哈哈。”
她气得从他们手里抢过她的书包,可回去的路被他们堵死了,她只得又跑回了学校。
学校里的学生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大门也准备关了,她只好坐在石狮子旁默默地流泪,觉得自己很可怜,没人疼,还老是被欺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言言。”她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抬起头,看见姜屹穿着蓝白校服站在她面前,他眼中满是担忧地问道,“谁欺负你了?”
没等她回答,他蹲下,从书包里抽出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因为有人关心,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想把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