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趁宋御舟回来之前都会备好洗澡的温水,也如实回答道:“去天界了,我为他找了事做。”
“你该不会是把他欺负跑了吧?”宋御舟难免怀疑。
施恩年纪小,又长了一张清瘦单薄的脸,唯一的气色还是那件缃色长衫衬托出来的,瘦弱可怜,哪怕是第一次见面恐怕都会对他生起怜悯之心。
可惜万灵泽是小魔头,怜悯之心根本没有,反而恼火于宋御舟对他的揣测,“他知道你不是师尊,去天界找他的师尊去了。”
宋御舟宽衣解带的手一顿,难免兴奋,“那小神仙难道快回来了?”
“还不清楚,可你为何这么高兴?”
“他是三界最强,平常人哪有机会一见?”
宋御舟入了屏风后的浴盆,又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屏风外的万灵泽道:“不过若他回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万灵泽不假思索,“本座是魔尊,难道还要一辈子留在山上?”
宋御舟一时木讷,仔细想罢,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难不成他还想让堂堂魔尊陪他一辈子在山间种田过日子?
如何端平一碗水
阒寂的夜,狂风骤雨。
当天夜里,施恩就冒着风雨从天界回到了翠华山。
扣响房门,他见到是师尊开门,顿时失魂落魄的栽倒在宋御舟的怀里。
万灵泽闻声也从榻上起来,却是不近人情地问:“可调查出了什么?”
施恩冷得瑟瑟发抖,“我问过了,盛君不是师尊,他早就死了,或许……师尊也一样……”
施恩说着滚下泪来,楚楚可怜,万灵泽却不相信,“你究竟还问到了什么?最好不要骗我。”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师兄?这都是揽月仙君亲口告诉我的……”
施恩浑身被雨淋透,抖得厉害,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宋御舟于心不忍。
“别再逼他了。”宋御舟给施恩裹上巾帕,擦了擦湿透的头发,又安慰道:“你快去洗个热水澡,莫要染上风寒。”
万灵泽却一脸狐疑,天上人间时间的流逝不同,施恩就算在天界只呆了一个时辰,也抵得上人间一个月了,又怎会在当天夜里就能回来?
待施恩洗过澡,宋御舟已经帮忙沏好了热茶,屋外风雨飘摇,房檐挂着的灯笼被吹得晃动,用力拍打着窗门。
房间内一隅烛火,却是温暖又安逸。
施恩的眼睛哭得红彤彤的,捧着热茶没喝上几口,便又内疚道:“都怪我,耽误师尊休息了。”
万灵泽洞悉一切,如今的表情却是凶神恶煞。
可宋御舟被蒙在鼓里,完全识不破施恩的伎俩,只觉得眼前的徒弟懂事的让人心疼,“若是你能把我当做师尊,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施恩顿时撂下了茶杯,转身抱住站在他身旁一直陪伴他的宋御舟,似乎颇为感动,又语气颤抖道:“师尊,我好冷,今天你可以抱着我睡吗?”
万灵泽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旁咬牙切齿道:“你别得寸进尺……”
施恩只好让步,又恳求道:“那师尊今晚能陪着我睡吗?我实在太想师尊了……”
这一声声“师尊”叫得宋御舟不知所措,更加心疼,自然也就无法拒绝。
前一晚还是师尊与小魔头同床共枕,屏风隔绝着与施恩的距离,不过一天之后,便陡然逆转了位置,换成了小魔头孤枕而眠。
宋御舟忙碌了一天,为施恩盖好了被子,便早早入睡。
漆黑中,只有施恩微微睁着双眼,把复杂的眼神都落在了身侧的宋御舟身上。
他根本没有回天界。
走到半路施恩就想明白了,他为何要听万灵泽的命令,非要去调查慕容盛呢?
仙名录他偷偷看了,如今想来,慕容盛或许真的是师尊,可如若是师尊,慕容盛既然要夺舍在宋御舟的身上,是不是就证明自己的躯壳已经没了或者不能用了?
那他为何还要傻傻的,不顺了师尊的意,妄图去查师尊舍弃的经历,找师尊抛弃的躯壳呢?
如今的施恩躺在榻上,仔细端详着宋御舟的脸,俊朗,英气,连睡着时缓缓的呼吸,都是那么让人着迷。
这样完美的躯壳和一个只会做饭种田的村夫实在是太不相配了,所以就算师尊是夺舍又如何?
是师尊让宋御舟这个名字响彻三界,是师尊赢得了所有的地位与名誉,宋御舟这个名字,本就该是属于师尊的!
施恩无比想念那个严肃清冷又强大的师尊。
哪怕师尊走火入魔九死一生,他也要赌一把!
他应该帮师尊把这副躯壳夺回来!
一夜无梦。
熟睡的宋御舟却全然不知危险来临,他早起准备下山忙碌,却忽然被身侧刚刚睡醒的施恩抓住了手腕。
对方的眼神向屏风处瞥了瞥,似乎纠结了良久,才缓缓说:“师尊,徒儿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
声音愈来愈小,最后悄悄道:“徒儿昨天看见师兄忽然拎着饭菜出门,是去见谁了吗?师尊可知道此事?”
见施恩一脸纠结凝重,宋御舟却破涕而笑,替万灵泽解释道:“他是去见他的妹妹了,你不必担心。”
此话对施恩来说信息量着实有些大,他从来不知万灵泽还有妹妹,又不解问,“那为何师兄要为他妹妹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