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阮青禾还一本正经地招呼他来照照片:“多有艺术感。流黑眼泪的…嗯,黑心金文熙!”
黑心金文熙?
他被这坏丫头气得晕,自己也蘸了一指头的红泥。
“那你呢?”他牢牢捉住她,在她嘴边画了一圈,“你就叫胡子阮青禾。”
她不依不饶,给他裸露的肩背上都涂满了黑红色的泥,满口都是大道理:“哎呦喂,我们文熙年纪大,要注重保养。这么多天然的火山泥面膜免费涂,要替我们文熙把机票钱都挣回来。”
他也不示弱,将她抹成包青天:“…多敷一秒都赚到,我们青禾今晚别洗脸了哇。”
这样没有防备打打闹闹,是金文熙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少年的样子。
他出道早,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前辈,无论是屏幕里还是人前,分分秒秒都要维持完美无缺的形象。
可在她面前,他笑得肆意又放松,像是被无穷尽的安全感环绕。
日头渐渐西沉,他们回了船上。
金文熙拿来浴巾裹在阮青禾的身上,坐在她的身旁。
“想不想尝尝?”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瓶子,试探地问她。
她像有些意外似的,愣了下,才点点头。
“第一次喝酒吗?”金文熙问。
阮青禾避开了他的眼睛,扫了扫他们身旁的摄像头,极轻地说:“嗯。”
明明是他提出要喝酒,可临到头来,却是他怎么都不能放心,反反复复叮嘱她:“二十岁了,许你喝一点点。”
“但是你要答应我,”他认真地说,“以后没有我陪着,绝对不可以喝,特别是陌生人的面前,非常危险。”
阮青禾笑得像只小狐狸:“有你陪着…就不危险了吗?”
金文熙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斩钉截铁:“嗯,因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就像哥哥照顾妹妹,努力让纯洁无瑕的她不受到半点尘埃玷染。
阮青禾点点头:“我知道,就像你照顾郑美岩一样…”
金文熙脸色剧变,如果不是了解她的为人,他几乎以为这句话是在讥讽他。
旁人眼中,他是郑美岩自杀的真凶。可在阮青禾的眼中,他却一直在“照顾”她。
金文熙怔怔地看着阮青禾,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
就在这一刻,原本站在摄像旁的老罗却微微侧身,摄像头微微动了下,像是在老罗的嘱咐下拉了近景。
阮青禾浑然不觉,仍自顾自地慨叹:“…这就是你啊,总是对身边的人存着温情。十几前年的初恋,五六年前未联系过的旧友,一个电话打给你,就能带上钱去见面。”
“该说你心软,还是该说你傻?”阮青禾看着金文熙,“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为何离开?”
橘红色的暖阳洒在她的侧脸,让她的神色格外的温柔。
因为是粉丝,也因为他是她同公司的前辈,所以她很清楚那些过去。
“同公司的艺人本不让恋爱,你们相恋被现之后,是你主动担下责任,在国外巡演了半年多才回来。”她果然将他了解得透彻,说起他的往事,像说起自己的故事,“上升期的偶像被流放异乡,吃了多少苦?如果不是你离开的那半年,公司的后辈也没那么容易出头。”
“以前的合同都很苛刻,你爆红之后收入也不高。攒下来的钱除了交回家里,多半给了美岩前辈买衣服,就连分手的时候也怕她过得拮据。”
“后来美岩前辈的女团解散,拿出你们当年的恋情替她单飞炒热度。你知道了,不也没在意?她找你帮忙,还不是去了?”阮青禾摇了摇杯中的香槟,小小地啜了一口。
金文熙不自在地瞥了眼摄像头:“过去的事,说这些做什么?”
他是个厚道人,宽容又平和。即便是这种时候,仍念着人死不能复生,不想说郑美岩的不好。
他只想靠自己,重新爬起来,不背骂名过一世。
“那么多曾经和你共处的艺人,就没听过谁说过你的不好。离开的艺人那么多,能像你一样立足的,又能有谁?”
“你都走了那些年了,食堂里打饭的阿姨还念着你的好。听说我是你的粉丝,每次都多给半勺肉菜。”阮青禾的眼睛弯弯,“早在你根本不知道我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照顾我了,知道吗?”
“后来你出事,食堂阿姨还问我怎么去网上帖子,要替你说话,澄清真相呢。”她微笑,“幸好我拦住她,不然要被骂得多么惨,丢了工作怎么办?”
“所以…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阮青禾说,“我…曾经真的很羡慕,当年的你是怎样照顾她的。”
“如果像照顾她一样照顾我,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感激。”她轻轻说。
问心无愧四个字,说出来容易。
可是午夜梦回他无数次摸着良心问自己,却始终觉得无愧于心。
正因为这样,所以当铺天盖地的恶评袭来,口碑崩塌不容他辩解,他才格外地愤懑与不平。
金文熙想开口,却觉得喉头堵得厉害。而橘色的日头是那样的晃眼,让他的视线只能望着远方的一点。
善意能够被人感知,大概是对一个原本善良的人,最大的认可。
他在这一刻,才逐渐相信她真的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