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在纱雨镇也待一段时间了,这儿的人……普通人,都不容易。可是……”他停下片刻,“阿功在别的事情上被害死,和因为我被害死,这不一样。”
韩渠应道:“当然不一样,你是单独的个体,而且是个善良的人。”
这时忽然收到“好人卡”,凛冬侧过头,看了看韩渠。
“要接受消化这种事,得有个过程,对你来说,这个过程可能更长一些。”韩渠缓缓停下车,耐心等着前面一群鸭子经过,“所以我刚才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在为他感到悲伤、可惜之余,再去指责你自己。”
韩渠语气从容坚定,像一阵温和却也不乏强势的风,一点点吹走了那些包裹着凛冬的烂泥,他仿佛终于在腐烂的潮湿中嗅到了一抹清新的空气,忍不住深呼吸,充斥全身的焦躁不安逐渐平息了下去。
“谢谢。”他由衷地说。
韩渠眼中落下一缕笑意,“跟我哪来那么多谢谢说?”
凛冬连忙说:“不是客套,是真的觉得感谢。”
“那白一为你忙前忙后,怎么没听你说谢谢?”
“白一……”凛冬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韩渠替他说:“白一是你小弟,和你亲一些。”
不应该出现的醋味凭空飘荡,韩渠会吃这种醋吗?凛冬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那么一定只是开玩笑。“韩队你也当我小弟吧!”回应玩笑的只能是另一个玩笑,凛冬指着前面的院子,“到了,就那儿。”
韩渠停车,解下安全带,朝他俯过来,“好啊,冬冬哥。”
没了安全带的束缚,韩渠与他的距离顿时近得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范畴,他后背紧靠着椅背,眼睛又睁圆了。韩渠笑着往后一撤,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正圆圈,抵在自己眼睛上,“我以前就现,你的眼睛可以睁得这么圆。”
凛冬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不由得打了韩渠胳膊一下,“没有这么夸张!”
“冬冬哥下车需要小弟服务吗?”韩渠演上了。
凛冬耳根一阵儿一阵儿地热,赶紧拐着下车。
这院子比“大冬物流”的院子大得多,那边放些杂物,支个炉子都嫌拥挤,这边除除杂草,还能种菜。
种菜是韩渠说的,他进来转了一圈,就对右边那片空地显露出兴趣。而凛冬最早想在那里搞个草坪,但鉴于房间都没全部收拾出来,园艺就只能往后稍稍了。
“草坪?”韩渠听凛冬说了规划,沉思几秒,手一划拉,“那可以在上面弄个轨道。”
凛冬愣了,“轨道?什么轨道?”
韩渠兴致勃勃地说:“火车啊,正好从草坪上穿过。”
“我这丁点儿大个院子,还能开火车?”凛冬惊讶极了。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火车,是小火车,只有一个头。”韩渠畅想起来,“刚好可以从房间门口开到院门。”
凛冬:“……”
韩渠:“太适合装点草坪了。”
不是!凛冬心想,谁说草坪上应该长个火车?
韩渠又说:“还可以解决草坪空荡荡的问题。”
凛冬脑海中出现火车头喷着浓烟,从他的草坪呼啦啦开过的画面,烟雾喷了他一脸。他连忙甩头,这院子绝对不允许火车的存在!但下一个画面,韩渠坐在火车头里,正笑着朝他挥手,问他要不要搭车到院门口。
……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韩渠这不入流的设计师“规划”完院子,似乎终于想起今天是来干嘛的,“进去拿几件衣服。”
凛冬领着韩渠进了自己平时住的房间,干净倒是干净,但东西堆得有些乱。放眼望去,最整齐的居然是韩渠那件外套。凛冬带回来洗好晾干,此时它被叠得端正,放在床的正中心。而更应该叠的被子随意地裹成一团,给它让道。
“我这外套……”韩渠笑道:“在你这儿日子过得挺好。”
凛冬倒吸一口气,想起当时的情形。韩渠这外套晾干之后,他本想放进衣柜挂着,但看着衣柜里一排排自己的衣服,忽然觉得将韩渠这件挤进去,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