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头笑起来,“韩老板那么大个人,需要我老人家照顾啊?凛老板,你可真会瞎操心的!”
凛冬将三大包韩渠应该根本用不上的东西放在后座,开回了家,打开院门,看着未开的小彩灯,用塑料布遮起来的柜子,鼻子忽然泛酸。
他几乎没有在这个时间回来过,韩渠住过来之后,更是一次也没有。他早出晚归,每晚回来,迎接他的都是院子里温暖的光,和闪烁缤纷的小彩灯。此时天光大亮,飘浮的尘埃都一清二楚,提醒着他,很快这里将恢复成韩渠没有来过的样子。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告诉自己必须快点收拾。他并不擅长告别,尤其当告别的对象是韩渠。他无法在面对韩渠的目光时,若无其事地说再见,只能偷偷摸摸回来,打个电话了事。不,连电话也不想打,也许一条简短的消息告知,对他来说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凛冬走进韩渠现在住的房间——他的大部分衣服还是放在那边,尽量目不斜视地拖出一个箱子,塞了几件衣服进去,看着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柜子,他一动不动站了许久。面前的衣服有一些是住在疗养所时买的,韩渠都给他搬回来了,也是因为衣柜塞不下了,韩渠决定给他做一个新的衣柜。
他缓缓拉开一个抽屉,看到那灰紫和浅粉织成的帽子。指尖再次被柔软的毛绒包围,他的呼吸变快,将它拿起来,用力按在心口。
“对不起。”他自语着,“对不起。”
收拾完最后一件衣服,即将合上行李箱时,半截纸条从一件衣服里露了出来。他拿起来,展开,“啊……”
那是他受伤之后,韩渠要早早去治安局,给他留的纸条,但还没写完,他就从卧室出来了。所以纸条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中”。
等我中午回来。
凛冬胸口仿佛压着气旋,仓促地将纸条塞了回去。他不会再等韩渠回来,他又要当落荒而逃的胆小鬼。
治安局的训练场响起一片欢呼,卢克以为谁的表现特别完美,赶来看热闹,却现刚好相反,韩渠演示时失误,从云梯上掉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卢克也跟着起哄,“韩先生,你也会失误!”
韩渠拍拍身上的草,笑道:“我摔了你们就这么高兴啊?”
“没见过啊!”特警们说:“再来一次再来一个!”
“不来了。”韩渠仍旧面带笑容,“看你们的,谁也摔一个让我笑笑。”
特警们摔的就多了,但韩渠看了会儿,最初的笑容消退,渐渐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向训练场外看去。之前被注视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但他很在意。那道视线没有任何恶意,是凛冬经过吗?他抽空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信息。
训练结束前半小时,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韩渠给一位特警组长说了声,提前离开。他有些心神不宁,回村子的路上,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手指按住,指腹就像一面被敲击的小鼓。
进村后,车放慢,小卖部外,黄老头正在喂鸭子,鸭子挡住去路,韩渠不得不停下。黄老头一看,“韩老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韩渠听出异样,“黄大爷,凛冬回来了?”
“啊,回来了。但又走了。”
“走了?”
“啊,就刚才,还在我这买了好些东西,让我照顾你呢!”
韩渠立即拿出手机,给凛冬打去,占线,再打,还是占线。他有立即调转车头,追出去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先开回小院。
小院一切如常,但地上有行李箱拖过的痕迹。韩渠一边给白一打电话一边拉开衣柜,凛冬的衣服少了几件,放帽子的抽屉里空空如也。
“韩哥!”白一的声音传来。
“小白。”韩渠语气如常,“凛冬和你在一起吗?”
白一顿了下,“我哥,我哥没和我在一起,怎么了?”
韩渠问:“他出差了?”
“这……”白一吞吞吐吐,“他没有跟你说吗?”
韩渠沉默。
“我们在千山城有个项目,就游乐场那个,那边催他过去几次了,他答应去看看。”白一说:“他,他应该是忙忘了。他真的很忙。”
“行,我知道了。”韩渠放下手机,半分钟后,再次给凛冬拨过去,这次没有占线,但凛冬在快要自动挂断时才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