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初看他一眼,又很快地落下视线,道:“见到你的第一眼。”
那就是,在病房相遇的时候。
闻祈别扭地移开视线,收回手,道:“我去洗手。你给自己擦一下吧。”
裴砚初嗯一声。
闻祈从另一边下了床,去了浴室洗手,清水流淌,却降不下脸颊上的一丝燥热。
从小到大,他分明听过很多次告白。
当面的、写在信上的、社交媒体上来信息的,用词或是羞涩含蓄、或是大胆轻佻,甚至露骨得脏话频出,他都毫无波动。
那些经历,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裴砚初的告白带来的震撼和茫然无措。
裴砚初,怎么会喜欢他?
闻祈勉强压抑下波动的心情,出了浴室,裴砚初还在外面没离开,罚站似的等他出来。
裴砚初像是破罐破摔,接受了自己即将被赶出家门的事实,问:“要我现在走吗?”
闻祈问:“你打算去哪儿?”
裴砚初道:“我也不知道,但身上还有一点钱,应该能找到地方住的。”
他眉眼低垂,神色透着落寞:“最近天气冷了,你带元宝出门的时候记得加厚外套。元宝的小毯子我早上给换洗了,在烘干机里,还没得及拿出来……”
闻祈微蹙了眉——裴砚初的语气怎么像苦情剧的小白花主角一样?
裴砚初又道:“元宝的软骨素还能吃个两周,你记得提前买。还有元宝的小衣服……”
闻祈的眉心跳动,忍无可忍打断道:“没说让你走。现在外面都在传你被我包养了,要是你走了,我从哪儿又变出个人,找理由让沈家回绝联姻?”
裴砚初一怔,不敢相信地问:“你不生我的气?”
闻祈道:“生气。但要是就这么直接把你赶出来,也太便宜你了。”
裴砚初读出言外之意,黑眸一点一点地惊喜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无数的星光,追着问:“你知道了我喜欢你,也愿意留下我?”
闻祈道:“……时间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含义不言而喻。
裴砚初想笑,又怕自己太过得意忘形,把闻祈惹生气了,努力压平唇角,语气克制地道:“那,我回房间了。”
闻祈不自在地点点头。
裴砚初见好就收,乐滋滋地准备离开卧室。
就要出门的前一刻,闻祈突然想起来,叫住了人,补充一句:“我让你留下,没说你就可以喜欢我了。”
裴砚初干脆道:“这不行。”
闻祈没想到他会反驳,神色惊愕。
裴砚初诚恳道:“喜欢这件事本来就不受人的控制,不是小祈你说不允许,我就可以不喜欢你了。”
他反过来指责:“小祈,这就是你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闻祈面无表情道,“是我最近给你太多好脸色了,给了你一点错觉。”
裴砚初的心尖被挠了一把,道:“小祈,我忘了告诉你了——你越不给我好脸色,我就越喜欢你。”
话音刚落,一个雪白的枕头迎面飞来,裴砚初利落地往外一躲,砰枕头地砸在了关上的房门上。
房间里只余闻祈一人,回归往日的安宁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