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僵硬,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蔺少詹事,时辰不早,先告辞了。”
言毕,他便步履匆匆离开了,明家姐弟随后也紧跟上去,登上马车。
回马车后,明素簌惬意地躺下,伸着懒腰,揉揉酸软的胳膊。
奔波一天,还在水里泡了泡,她能撑到现在不倒下,已是万幸。
“姑娘今日晚宴也没怎么吃,这儿还有些糕点,先填填肚子。”玥青甫一登上马车,便寻出些点心茶水,摆在小桌上。
明素簌也觉腹中空空,便以指尖拈起一块盘中糕点,送入口中。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一扫她先前郁闷。
可今日这一连串的事,还是得细细梳理,稍后回府,她爹定要兴师问罪。
这借口,就用她先前糊弄楚衡的那一套:她偶闻爹与陛下商议她和太子的婚事,她不肯依从,便寻机离开宴会,与蔺昭淮偶遇。之后落水,只是意外。
明素簌虽说现下心乱如麻,却仍未忘却她今日的筹划,那便是摆脱与楚衡的联姻。方才她已说通了楚衡那方,那眼下还需了结她爹这边。
这样看来,她与蔺昭淮一同落水,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陛下目睹现场后,定不愿太子娶她这个名节有损的女子。
明素簌思绪万千,不觉已至府门前。
“姑娘,我们到了。”
清越率先下马车,再扶着明素簌下来。
她们越过书有“敕造靖国府”的府匾底下,再穿过几道大大小小的门庭、穿堂、游廊,过去多时,才回到明素簌歇息的听雨院。
刚入门,便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两边穿山游廊厢房,皆雕梁画栋。
哪怕已在这里生活五年,明素簌仍是心中慨叹道:这靖国府,委实太大了,太讲究了。
比她前十一年住过的那么多落脚处,都气派不少。
当然,规矩也多了不少。
她方踏入内室,还未歇上片刻,清越便匆匆小跑来:“姑娘,国公爷邀您去正厅一叙。”
明素簌认命地点点头,这次她爹特意寻她,只能是为了今日那事。不过她已有应对之策。
思及此,明素簌起身离去。
她步伐如风,行经重重庭院画廊,无暇在意圆月之夜下那一派秋景,不久便行至正院。
正厅内,灯光堂亮,明怀钺大马金刀地坐在梨木八仙桌正首,面容肃穆,显然已等候多时。
“爹。”她随意行了一礼。
“坐。”他微微颔了颔首。
明素簌在侍女牵引下坐于次座。明怀钺脸色阴沉如水,挥挥手,厅内侍婢悄然退下。
明素簌素手轻抬,执起一盏瓷杯,缓缓倾杯,饮一口碧螺春。她静默无语,等着她爹说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