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察觉到他不对劲,抬头不由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看他:“世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那个蛊虫子发作了?”
盛云清不是说,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赵予回神,难得有窘迫之色,转身去洗手,口中轻声回了沈棠一句:“没事。”
沈棠偏头看他背影:“真的没事吗?若是难受,可别强撑着,叫盛大哥来
给你看看吧?”
好奇怪,赵予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淡然啊,走路步伐都乱了,跟逃跑似的,难道是蛊虫在他脑子里作乱了?
“不用。”赵予拒绝。
沈棠还是不放心,不时看看赵予。好在赵予走回来时,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面上的红也逐渐消散了。
沈棠这才安心了,继续专心盯着手里的活计。
用云母做成一个不透水的容器,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这世上许多人或许连听都没有听过。
即使沈棠学过《鲁班书》,且天赋颇高,动作也快,还有赵予在旁帮忙,这件云母盒,她也做了半个来月,才算彻底完成。
这是一个不太方的“方盒子”,四边都是密封的,只在最上方留了一个指见方的开口。
“好像不漏水。”
沈棠蹲在地上,给云母盒注入了满满当当的一盒水,歪着身子伸长了脖子极力想查看盒子下方的情形。
赵予走过去,双手将那云母盒子提起来给她看,口中淡淡问道:“你不会放在桌上,再注水进去吗?”
“哦,对。”沈棠笑起来:“我给忘了。”
赵予不言语,将云母盒举高了一些,也低头查看。
“成了。”沈棠喜得眉眼弯弯:“一点都不漏水,而且这种工艺做出来的,只要不是故意使劲摔,平时无意中掉在地上,都不会摔破。我厉害吧?”
她说着话抬起了下巴,莹白的小脸上满是得意,像只求人夸赞的开屏小孔雀。
这半个月,她和赵予朝夕相处,早已熟悉了。她在赵予面前,再没有了从前的拘谨,话多了许多,想笑的时候也不忍着,一点都不小心翼翼了。
“厉害。”赵予虽只说了两个字,但话确实是由衷的。
他虽然一直在给沈棠帮忙,也是看着沈棠将这个云母盒子一点一点慢慢做出来,但若是叫他再单独做一个出来,他却是做不出的。
沈棠在这一方面,天赋当真无人能及。
沈棠听他说自己“厉害”,不由弯眸笑起来:“可以拿去给他们,让他们去南诏抓百足栉虫啦。
对了,你还要准备材料,接下来我们要做喷射的风箱了。”
“好。”赵予应了,将云母盒中的水悉数倒出来,招呼止净进来,吩咐了下去。
止净无比郑重的捧着云母盒子出去了,出门时小心的不得了,生怕这云母盒子磕着碰着了。
“做风箱要用什么材料?”赵予询问沈棠:“我让人去准备。”
“我原本想用木头。”沈棠思索着道:“但看这个云母盒子,防水效用挺好的。咱们还用云母做吧,做一个长条形的。
然后,用猪脬顺着长条的形状,做成一个厚厚的塞子,接上一根长棍,将长棍的一头做的细细的。
到时候只要推动塞子,液体就可以从细的那一头喷射出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最后问赵予:“你听懂了吗?”
“你很聪慧。”赵予望着她点点头。
沈棠怔了一下
,忍着笑,那笑意却藏不住,几乎从乌眸里溢出来,小脸红扑扑的指着自己问赵予:“你,你在夸我吗?”
她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激动,一时间眼圈都红了,几乎哭出来。这可是少时成名、智计无双的赵予在夸她,而且还是夸她聪慧诶!
赵予都夸她“聪慧”,所以,她才不是许宜晴她们说的蠢货呢!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赵予见她眼圈红了,眸底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抬手给她擦眼泪。
“呜呜……赵予,我太高兴了……”沈棠被他一问,更忍不住了,一下便哭了起来:“这是我长这么大,除了季妈妈和和儿以外,第一次有人夸我聪慧……呜呜……他们都说我愚蠢笨拙,连母亲都这么说我……”
“你只是不曾从小跟随父母,许多事情没有经历过罢了。”赵予取出帕子,给她拭眼泪,语气里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疼惜:“若从小在父母身边,你会胜过他们所有人的。”
沈棠哭得更厉害了,怎么冷冰冰的赵予会说出这么温暖的话啊,真讨厌,害的她哭得停不下来了。
赵予正要再劝她,脑中忽然一片眩晕,他抬手扶着脑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赵予?”沈棠大惊,眼睫上还沾着泪水顾不得擦,连忙上前扶他:“你怎么了?”
“眩晕……”赵予两手扶着脑袋,眉头紧锁,脸色煞白,一下摔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