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澈知道丁思渺是个聪明人。她将最后一隻蟹洗干净放进笼屉,缓缓地擦干净指尖水渍,“你放心,我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隻不过有些食物,天生就是相生相克,和人一样。”
话落,辛澈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常人都知道,吃蟹再吃柿子,就相当于服用砒霜会慢性中毒。但其实,还有另一样东西,也不能同时吃。”
她手起刀落,雪梨一分为二,鲜白的果肉在刀下溅出汁液。
辛澈垂下眼帘,食指沾起刀尖上的一滴梨汁,放入舌中。
“甜。”她卷舌,品尝过后,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个字。然而她勾起的唇角和眼藏的冷冽,却让丁思渺不由联想到树丛中蠢蠢欲动的花蛇。
餐桌上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
一顿饭吃得丁思渺战战兢兢,一面要应付顾明成和成玥不时抛出的问题,一面还要时刻留心,不要误食进辛澈烹制的醉蟹。
扪心自问,她对辛澈是有感激之情。然而这情分还不足以让她能够完全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尤其在五年前经历过那样如噩梦般的事情后,她犹如惊弓之鸟,本能地抗拒那些複杂的人和事。
再说辛澈起初交代她的,不过去扮演梁小姐这个角色。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越来越朝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实在不想卷入他们的纷争,心裡隻求能平安地吃完这餐饭。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仍是发生瞭。
晚餐刚过一半,成玥便突然胃绞痛起来。
顾明成所食的蟹肉不算太多,尚且没有反应。倒是成玥,吃完瞭四隻大闸蟹,还连饮两杯雪梨汁和半杯红酒。再加上下午饮过的茶也是被辛澈动瞭手脚的。当即胃痛发作,一张脸煞白,冷汗顺著额头往下流。
辛澈见状,忙关切地问,“成小姐这是怎么瞭?”
成玥还不明白辛澈烹饪的菜肴裡有什么蹊跷,伏在桌上,粗粗喘气道,“老老毛病瞭。我容易胆汁倒流,刚才可能吃得太快,就诱发瞭胃病。”
“哎呀,我忘瞭提醒你,蟹肉性寒,胃不好的人是不能多吃的。”辛澈表现出焦急模样,吩咐阿姨快倒些热水来,又对顾明成说,“明成,你把傢裡的药箱拿来,我给成小姐找点胃药。”
“不不用。”成玥虚著气,扬手指向落在长厅沙发上的手包,“我包裡就有胃药”
成玥说完,又被一阵胃痛搅得干呕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明成也乱瞭方寸,他顾不上和成玥避嫌,直接抢话道,“好,我去拿,小玥,你先喝点热水缓缓。”
目睹自己丈夫对另一个女人尽显关切之意,辛澈非但没有觉得心寒,反而十分乐得见这一幕。
场面是乱的,越乱越好。最好能乱得顾明成理智尽失,乱得他自露马脚。
辛澈冷眼旁观著他急冲冲地拎著包跑来,一通翻找,“药在哪?你放在哪裡瞭?”
成玥手包装瞭各种零散物件,被顾明成乱拨一气,包口大开,有几样东西掉瞭出来。
辛澈低头去看,一柄车钥匙,一张停车券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张薄薄的卡片
公寓门禁卡!
辛澈不著痕迹地将那张卡片踩在脚下勾弄到自己跟前,然后在弯腰拾起其他物件的瞬间,将那张卡片藏进瞭口袋,
“你这么乱找,怎么能找得到。”辛澈把成玥另外的东西搁在台面,从顾明成手中拿过她的包。
女人更知道女人的摆放习惯,不过寥寥数秒,辛澈便从内侧夹层裡找出一个透明方盒。方盒裡头装瞭几种不同颜色的药粒,有颗橙色的,看上去是维c,而另外几颗,却不知道是什么功效的药片。
不知怎的,顾明成见到药盒的刹那,脸色骤然一变。他有些慌张地抢过来,刻意挡住辛澈一半视线,问成玥,“小玥,你快看看是哪一颗?”
辛澈顿觉蹊跷,侧身想看清楚那些药粒,就见成玥拿出两颗白色的药片,含水吞下,她心生一计,故意问,“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吃药还是得遵医嘱才好。”
“不用不用”成玥摆手婉拒,“我的病我自己心裡清楚,缓一缓就好,谢谢你关心瞭。”
“还是去看看吧,以防万一。”
“别麻烦瞭。”
“不麻烦的。”辛澈直身就要叫车,忽被顾明成大力拽住,“她都说瞭不用!”他的音量陡然提高,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辛澈定定地看著他的手,又看向成玥,“不用就不用吧。明成,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顾明成放缓语气,松开辛澈的手腕,自圆其说道,“这么晚去医院也是折腾,不如先让她在沙发躺著缓解下。”
说完,顾明成搀起成玥往沙发边移去。
分秒之间,辛澈嗅到瞭一丝可疑的迹象-成玥不敢去医院,又或者说,她不能去。
为什么呢,一个人为何会抗拒去医院?是和她的用药有关?还是她和顾明成还有其他的秘密。
无数疑问在辛澈脑中萦绕,然而正当她努力想解出这一系列谜团的答案时。
一声尖利的撞击声划过她的耳膜。
那声响实在突兀,辛澈和顾明成齐齐往声响处看去。隻见一直沉默不语的丁思渺撞翻瞭座椅,此刻如同遇到瞭鬼魅般,边后退著,边浑身都在颤抖。
她的眼眶猩红,一脸不可置信地死死盯著成玥的背影,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什么?”顾明成离得远,没能听清,“梁小姐,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