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泊卿去报丧回来了,留漫允也正好给母亲理好妆容出来。
“姐姐。”
留漫允应他一声,又拉着他去洗了手。
“姐姐,我能再去看看母亲吗?”
留泊卿的两个眼睛都红红的,像一只可怜委屈的小兔子。留漫允愣愣的看着他,从他断奶会走路以来,好像就习惯了母亲病弱的样子,习惯了懂事,习惯了少哭少闹。
“走,姐姐带你去看母亲最后一面了。”再过一会儿,就要有人来帮忙把母亲的遗体装到棺材里面去了。
装到棺材里,可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留漫允心疼的抱起这个小不点,他五岁了,抱起来很吃力,可他搂着自己的脖子的时候,她真的有一种姐弟相依为命的感觉。
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前的弟妹是自私的,是只会伸手要东西的讨厌小孩。
到了屋里,留泊卿从姐姐身上爬下来,靠近那张床上,嘴角忍不住的往下拉着,小嘴抿的死紧,想上前去拉母亲的手,却又只是靠近看看,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留漫允咽了咽口水,一嘴的苦涩,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写封信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不管他能不能回来奔丧,都应该把家里的事情和他说一声的。
在不远处的桌上,有大半条墨块,砚台里还有没有清洗的残墨,桌上也有稀稀落落的墨渍。留漫允只看了一眼,就想象到了母亲拖着已经快不行的病体来写遗书的场景。
有时候,人到死时,才发觉这一生是又长又短啊。
唉,最近的感慨是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她觉着自己都快要抑郁了。
随意的加了几滴水开始磨墨,磨得差不多了再加一点点水,再磨一下,磨的匀一些醇一些就好了。
提笔写下:“阿兄入伍尚得安好否?吾母病逝,若得闲、盼兄归家。若战事紧急,望以大事为重,家中安排已一切妥当,兄莫忧。”
落笔,轻轻的吹了吹,再装好,封起。
留漫允坐在窗边,抬头就瞧见念姨带着一帮人回来了。
“家里出了这档子事,阿朔不在家,还要麻烦各位婶娘们大伯们了。”
留漫允忙将这信收在袖子里,出去福身招待:“阿允见过各位长辈。”
“莫要多礼了。”
“唉,可怜啊。”
“阿允啊,日后可要多多打算了,不再像从前了。”
都是一些年纪大的农家妇人和阿爷辈的叔叔们,见到留漫允迎出来,大家心里也是唉声叹息。家里出了事,这女娃娃家里也没个正经长辈,下面还要拉扯一个奶娃娃,也是可怜啊。
留漫允只管垂头应好,不多话,只帮忙端茶倒水,帮着递点东西。
在后门那里把灵棚搭好了以后,孟念带着各位婶娘去屋里将留铃兰的遗体装进了棺材里,又放了些衣物和贴身的东西,大叔们才进来把棺材板盖上。
直到棺材板要合上的那一瞬,留泊卿才一下哭出了声:“阿娘!”
“姐姐,娘~娘!”留泊卿大声的哭着,一边扒着棺材不松手,小小的个子是那样倔强。
留漫允热泪盈眶,立马将他抱起来。姐弟两个的眼睛就一直紧紧的盯着棺材里那已经毫无生气的脸看,深怕忘记了一样。
众人见此,有些忍不住的妇人也开始转身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