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只有一条路。
这是怎么回事?吴邪想不明白。他既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脱离这里。唯一办法是走走试试看。
走就走,吴邪下了决心。他一直都很谨慎,不过在这种只有唯一选择的情况下,他也一直很果断。
吴邪吐了口气,动动身体,抬脚踏出了第一步。
当吴邪把脚放到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的一瞬间,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周围的景象蓦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笼罩的迷雾像遇见日出一般层层溃散,吴邪的左右两侧,走马灯般的出现了吴邪的影像。
从他出生,他爷爷给他取名叫吴邪;到遇见小花;再到那天遇见张起灵。从七星鲁王棺到秦岭神树一直到张家古楼。从他十年来下的斗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以及施加在身上的所有秘密。吴邪一边走着,这些影像就如同电影一般次序放着。这是吴邪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从最初到现在的所做的一切。他从一开始的惊讶不敢置信,到后来的平静,再到现在的他竟然还能笑着从一个看局人的角度分析自己的欠缺以及还能为这些人做什么。这条路所呈现的,赫然是吴邪这一生所做所成之事。
吴邪看着走着,这里面时间的流逝根本就感觉不到。他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走完这一段。当他走到他们现在面临的境况的时候,他有些骇然的发现,从他们对上菱蝶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在围观一样。事情并没有因为他身处一个不知名的空间而停止,那里的吴邪正他一样在和胖子张起灵并肩战斗。
吴邪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发现这是一层无形的墙壁,无论他怎么敲打,都没有任何声音。他看着空间外的胖子被毒素腐蚀而死,“自己”受了伤,张起灵为了保护他被菱蝶寄生,亲手将刀送进了他的心脏。
吴邪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实的,亦或者只是他的幻觉。但是如果是幻觉,之前发生的丝毫不差。如果是真的,那他现在是在哪?
当吴邪走完这一段的时候,整个空间又渐渐黑了下来。也许是他的生命就在这走到了尽头,所以在往前也没有道路了。
吴邪在这一刻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一般,吴邪在原地停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时间长到当有一整水声传过来的时候,吴邪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
他凝神听了一会,发现是那种溪流的水声,似乎是一条河。
这时候整个空间的黑暗又淡了一些,从遥远的方向还隐隐飘过来了一点光亮。吴邪抬头,发现他的面前不知道
什么时候横了一条河,从他的方向望不到彼岸。只瞧见一艘摇摇晃晃的船行驶过来,撑船人掌着灯,鬼火一般忽明忽暗。
吴邪顿时愣了一下。这情景——
“年轻人。你要到对岸去么?”
撑船人抬头露出一张白惨惨的脸,面无表情的问道。
冷冷的声音让吴邪生生打了个激灵。此情此景,让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书中看到的一些事。
当吴邪还是封冥的时候,在骊姬墓里骊姬曾和他的灵魂对过话。那时骊姬就曾道出过,吴邪的眼睛是由于尸气淤积所致,他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能见到一些别人不曾看到的东西。无论是当时的阴怨之气,还是漂浮的幻象迷雾。对于吴邪来说都不是问题。吴邪灵魂能够轻易被骊姬抽取,也是由于吴邪本身就和另一个世界沾上了不小的联系。
其实灵魂这个东西说起来也算虚无缥缈,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不过对于吴邪张起灵这类人来说倒不是什么太值得惊讶的事。他以前无事之时也看过相关的古籍,是以吴邪在得知自己的灵魂曾经被抽取过之后并不惊讶。
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是不是菱蝶的幻术,都和他所知道的一种很像——彼岸。
彼岸,此岸。中间隔忘川。
生之人,在此岸。往之人,在彼岸。不管吴邪现在是什么状态,就算他现在是活着的,现在只要他一脚踏进忘川河,就是把命交到了彼岸。总是三神玉集齐,他也别想再回来。
吴邪咬了咬牙,将微微抬起的脚放了下去。转身跑向来时的路。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出去。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这里,起码他要知道原因。也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是不是真的和他看到的一样。
如果一样,那他就去阻止。他吴邪从来不信命,他也不相信,这条黄泉路能莫名其妙困住他一辈子。
吴邪觉得这次他大概真的要死了,又或者他已经死了,只是他自己一直不相信而已。
寂寥,冷清。没有温度的升降,时间的流逝,生命的律动。这里只有吴邪自己,在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路上,来来回回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秋冬。
他感觉不到累,只是机械般的走着。大脑也是不知道多少次分离剖析这里面的诡异。吴邪从暴躁崩溃到面无表情,心里现在只剩下了对死亡的怀疑,支撑着他不断地破解这个空间。
时间外。
张起灵和胖子瘫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两个人身上伤痕累累,张起灵的背上更是开了个不小的口子,胡乱的缠了几根绷带。那些黑蛇已全然不见,或许是逃走了不少,地上的虫尸并不很多,旁边是被分解肢离菱蝶。他的肉衣掉落在一旁,本体从中脱离出来。巨大的复眼仿佛凝结着怨恨与不甘。双翅上的磷粉被血浸透,暗红中透出点点荧光,如果忽略掉他腹口上血淋淋的血洞,确实有种惊悚妖异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