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来与她正?好在一处,此时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嘴角青紫是前日与人动手留下?的。
都天学宫中世族出身者众,也不是谁都会?敬畏东阳君和姜云来国君公子的身份。
姜云来长于乡野,与学宫中的世族弟子相比实在无甚城府,又少年意气,不免便为言语所激,在无人处动起手来。
因无扈从在侧,他境界有限,最后当然是败得极惨。
也是为这个缘故,姜云来身边从此便多了三五摆脱不了的护卫,他走到何处,他们便跟到何处。
说?服不了东阳君将人撤回,姜云来便只能让自己学会?对他们视而不见。
荆望牵着?女童跟在侍女身后,才走过转角,便看到了向这个方向匆匆而来的长缨。
“师姐!”
在邺都兜兜转转十余日,终于见到熟悉的面容,女童开口,眼?底惶然终于散去?些许,有些哽咽地唤道。
荆望放开了她的手,女童如同回巢的鸟雀一般,奔向了长缨。
长缨看着?她,脸上也满是欢喜,张开了手。
眼?见这一幕,荆望也不自觉扬起点儿稀薄笑意。
自今日起,他大约能睡个好觉了。
荆望在狱中接下?玉佩时,没想过这件事?会?如此凶险,面对追杀,他甚至险些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为此,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放弃这小丫头,与他这等拿钱办事?的游侠儿,谈信义似乎有些可?笑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
荆望解下?了腰间玉佩,说?来,能活着?来到邺都,这玉佩也有不小功劳。
这本是陆平给?他的报酬,此时他却选择将其取下?。
便留给?她们,做个念想好了。
这真是他做过最不划算的买卖,荆望如此想着?,抬起头来。
随他而来的女童已经到了长缨面前,就在她将要被长缨拥入怀中前,口鼻中忽然涌出无穷无尽的鲜血,染红了裘衣的毛领。
所有人都怔住了。
长缨欣喜的神?情凝固在脸上,那个她看着?自襁褓长大的小姑娘面色茫然,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师姐……好痛啊……”
随着?这句呢喃,她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恍惚中,长缨下?意识伸出了手,却只有一片衣角掠过掌心。
“杏花!”
杏花说?不出话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从袖中抽出了那面染血的战旗。
荆望手中玉佩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他木然想道,原来后丘村那场大火,最后还是将所有亲历者都焚尽。
生在阳春三月的杏花,终于还是长眠在了这个严寒冬日。
第五十六章公无渡河
东阳君府,姜云来站在轩榭中,看着面前声息全无?的尸首,面色尤其难看。
“凶手已经伏诛,还不足以平息你的怒火么?”东阳君见他如此,开口道,语气中听?不出什么起伏。
死的不过是个无?甚出身的孤女,又如何值得他如此在意?。
若非姜云来亲自相求,东阳君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庶民因何身死。
也是东阳君麾下人手追查,姜云来才知,在荆望带着杏花踏入邺都后不久,他们的行迹便已经为人所觉。从进入邺都到登上檀氏的门,再到前往都天学宫,可容下手的机会何其多。
不过幕后之人大约想不到,东阳君会因姜云来之故干涉此事,于是主动将这?具尸首送上东阳君府,以作回应。
下毒的人已以命相偿,那事情便也该了结了。
“真正的凶手是他么?!”姜云来看向自己的祖父,一字一句地反问道,心中怒意?难以消解。
眼?前便是下毒害死杏花的人,但真正害死杏花的人,又何曾是他。
便是姜云来再不通谋略算计,也清楚他不过是把杀人的刀,罪魁祸首是执刀的人!
东阳君的神情沉肃了几?分:“那不过是个庶民出身的孤女。”
那只是个庶民而?已——
她与姜云来也无?甚关系,她的死也与他不相干。
本是如此不错,但杏花倒下的那一幕却反复在姜云来眼?前闪回。
鲜血脏污了她整张脸,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来不及再说,只是紧紧抓住那面破损战旗,不肯松手。
她才七岁——
“是徐平津么?”姜云来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