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沈南音听?到自己说,“您觉得师妹那?样的人,不能成为乾天宗未来的宗主夫人。”
陆炳灵肯定道:“正是?。”
沈南音看着他:“那?不如?换个人做宗主。”
陆炳灵错愕地望着他,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沈南音重复道:“不如?换个人做宗主。”
他一字一顿:“只要弟子不做这个宗主,那?娶谁应该都不影响大局。就算只是?做个普通弟子,弟子也会竭尽全力为乾天宗和新宗主效犬马之劳。”
“住口!”
陆炳灵大怒:“沈南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南音跪了下来。
“我知道。”他很冷静,但也很负疚,“师尊,弟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弟子在辜负您百余年的教导和养育,弟子在违抗你,可弟子没办法。”
“便不提弟子与程师妹的情意,单说我与她?的同门之情,便无法对她?的情况坐视不管,师尊难道就真的能不闻不问吗?”
沈南音抬眸道:“师尊仁心仁术,修儒道,您素来虔心厚德,程师妹入您门下,出了这样的事,便是?弟子不来请求,您拿到就会真的放任不管吗?”
陆炳灵瞳孔收缩:“你威胁为师?”
“弟子不敢。”沈南音控制着自己的音色,但还是?不由哽咽。
他虽未落泪,姿容却比落泪更动人。
“师尊。”沈南音弯腰叩拜陆炳灵,“您对我如?亲父一般,教导我,器重我,我无以为报,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除了这件事。”
“只除了这件事,师尊。”
“我没求过您什么。”沈南音哑声道,“也不想让您伤心为难。”
“但我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低声自语道,“这一次两次都让师尊伤了心。我是?真觉得自己配不上师尊的厚爱,不值得师尊再将重任交给我。”
“不是?师尊不好,更不是?宗主之位不重要,是?南音自觉不配。”
“我不配。”
陆炳灵拂袖道:“别说了。”
毕竟是?自己养大,悉心教导百余年的孩子,看他这样神伤内疚,露出前所未有的空茫忧郁来,陆炳灵不是?完全不动容的。
他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
只是?很多人恐怕都这么认为罢了。
陆炳灵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御座,看了很久很久,思绪好像飘回很遥远的地方?。
他想起程雪意那?双眼睛,也许这就是?宿命吗?
他们?师徒两个,注定要一个接一个为那?双眼睛所摄。
“我不会管这件事。”
良久,陆炳灵疲惫道:“想要做什么你自己去做,做成了是?你的本事,做不成你也要认命。”
沈南音怔了怔,很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没办法得师尊帮忙开启白泽图,但师尊至少不再拒绝让他提前请出白泽图。
这对师尊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沈南音站起来,再次朝陆炳灵躬身一拜,见师尊背过身去不肯看他,他抿紧唇瓣,转身离开。
清虚阁的门在他背后被关?上,他站在殿门外,沐浴着月光,忽然想起少时。
那?年他刚入门,年纪还很小,进了乾天宗就参加了内门弟子比选,拿到彩头第一个出了登天门,师尊亲自在外面等他。
他将他抱起来,替他拂去一身的尘埃,笑着说:“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胆识和能力,这就是?我陆炳灵的继承人了。”
从那?时开始,他日夜跟在师尊身边,如?亲生父子那?样一起修炼,一起生活。
后来长大一些,修至道君,才分了自己的道场。
他与师尊不是?父子更胜父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这样忤逆师尊,让他伤心。
师尊大约觉得他变得很陌生,这也不奇怪,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陌生。
沈南音一步步走下台阶,旁人与他行礼他都忘记回礼。
浑浑噩噩回到真武道场,进入静室,看到躺在小榻上昏迷不醒的程雪意,又全然平静下来。
哪里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想要什么就得先舍去什么。
舍得舍得,无舍无得,全看你更想要什么了。
世间多的是?空手而归,竹篮打水,他至少还能握住一些。
将她?与师恩相提并论,既不合理也不公平。
师恩是?他要偿还的,与她?无关?,又不是?过完今日就死?了,只要活着,就总有偿还弥补师尊的时候,在这之前先要她?能好好的才行。
他也不贪心,不敢想太?长远,只期望他们?往后至少可以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