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即便她用尽一切想要将他?推开,可似乎只要他?醒着,她便感心安。
曾经?云家的?记忆经?过太多岁月,早已在她脑海中淡去。而?萧临,与其说是她的?君主?,似乎早成了和徐阿母一样重要的?家人。
草原如同?戈壁都极为广阔无垠,背后?群山曲折缠绵,天际的?光渐渐落下?,可她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只是忽感强烈的?孤独袭来。
不知又走了多久,忽然一大群羊在前?方出现,黑头羊们叫喊着朝着她奔来,远处羊上坐着一个放牧的?突厥女孩。
云夭以为自?己见到了幻影,有些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待那人到了近前?,她再也?控制不住,奔溃大哭起来,手指着身后?祁连山方向说不出话。
半晌才终于憋出一句突厥语,“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
萧临醒来时,仍处在混沌之中,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顶棚悬挂的?一些干草,以及动物头骨,身下?似乎是狼皮,毛绒柔软,额头上放着降温的?湿帕子,好像躺在一牙帐之中。
帐外?传来一些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有些听不太清,不过倒是认得出是突厥语。
难道他?被突厥抓住了?
可是好似不对,不该这么温暖。
而?最柔软滑顺的?,是掌中之物,他?摩挲一番后?,才怔怔垂眸,见到的?是云夭白嫩的?小脸,压在纤细的?两只手臂上入睡,几缕乌黑散落的?发丝入了他?手中。
平静美?好得让他?不愿打断。
他?轻轻动了动,捏了捏拳,云夭很快便醒了过来,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似猫儿炸毛般,立刻弹坐起来看着他?,揉揉眼睛。
“你终于醒了!”
云夭见他?还?没搞清楚现状,想要坐起身,便立刻上前?将他?扶起,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枕头让他?舒服些坐着。
萧临见手中发丝溜走,有些许失落,却笑笑,“嗯,我说过,我不会有事。这是哪儿?”
云夭将他?身上的?被褥掖了掖,“这是一处突厥小部落,我从山上跑下?来时,刚好遇到一放羊人家,求助后?,他?家壮汉便到了山脚下?合力将你抬了回来。部落的?巫医来看过你,只说先将热降下?来。”
萧临又扫视一圈四周,蹙眉,道:“你真傻,怎么跑到突厥部落里去了?若是被他?们知晓我们身份,我就算战力再强,也?护不住你。不是让你沿着长城去张掖……”
云夭翻个白眼,直接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过一颗果子,塞进了萧临正滔滔不绝的?嘴中。
“呜——”
他?忽然愣神,一动不动看了会儿云夭,才将那颗果子拿下?,慢慢啃着。
云夭无奈道:“我要是把你一人丢在山里,让狼吃了去,等回了大邺,我便被那群朝臣当作祸国妖女给灭了!”
萧临一口一口啃着那有些酸涩的?果子,看着她,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情绪。
“况且……”云夭思考良久,才道:“况且,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在山中,你把衣服让给我避寒,又背着我走了一路,腿都肿了,脚也?烂了。”
她低下?头,藏起眼眶中的?红丝。想起刚来到牙帐之时,巫医让她将他?衣裳全脱了处伤口,他?全身都被她看过,自?然也?没什么好娇气的?。
只是当褪尽衣裳后?,她终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发出声?音。
他?腰上那道伤已经?溃烂,巫医用刀一点点将那烂肉削掉,缝合起来,整个过程中,处在昏迷中的他一动不动,却不断冒出冷汗。
除了这最严峻的?伤口,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剑伤,似乎皆是这场战役所留下?的?,手臂上的?箭伤发黑,巫医怀疑那箭上有毒,可一时间?弄不清,只能先处其他?伤势。
还有更严重的是他的?腿,长时间?浸泡在雪水之中,整个小腿青紫肿胀,脚底皆是磨破的?水泡,更要命的是好几根趾骨断裂。
比起来,她只是走得腿软发麻,根本没受任何伤,反倒让伤势这么严重的?他?背了自?己一路,她竟无丝毫察觉。
云夭懊恼至极,在巫医走后?,尽心竭力地照顾了他?三天三夜,亲自?清伤口换药,到了今日他?才终于醒来。
他?总骂自?己愚蠢,相比起来,她觉得他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堂堂大邺天子,将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能一声不吭。
云夭想到此处实在气恼,看着他?乖巧吃果子的?模样又让人心软。
“你等着,我再喊巫医进来看看。”云夭立刻起身,出了营帐寻人。
萧临坐在床上,隐隐约约听到帐外?传入的?话音,是她正在说着突厥语与这家人交谈。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身子和突厥衣裳,没忍住勾唇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云夭便跟着巫医进入。
那巫医是个女突厥人,面上纹着刺青,头发编成三股辫,带着毛绒帽子,在细细检查过后?,皱眉道:“桃夫人,你丈夫体质很好,外?伤无碍,发热也?降了下?去,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只是……”
云夭来不及细思这“夫人”“丈夫”两个词,只是见她说话一半,实在担心得紧,“只是什么?”
“你丈夫这手臂上中箭的?毒,虽然不致命,可目前?实在也?看不出是何毒,只能先修养段时日,或许才知晓。”
云夭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误会了自?己与萧临的?关系。可在突厥地盘,她怎能暴露他?身份,便没有反驳,只是耳根有些细微发红。
那巫医朝着萧临笑道:“这些时日,多亏了桃夫人的?精心照料,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可是彻夜不眠,一天便只睡上一会儿,亲力亲为给你擦身,喂药。当初我女儿放羊遇到她时,说她可是鬼哭狼嚎,整个人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可见对你的?担心。你要多感谢她。”
云夭脸上桃花腮通红,不敢去看萧临眼神。
萧临压下?唇角笑意看向她,用突厥语颔首道:“这次多亏了夫人,有劳夫人了。”
云夭的?头已经?埋到看不见,只能尴尬地点头示意。那巫医以为小夫妻比较害羞,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收了工具,走出牙帐。
她见没人后?才立刻抬头向他?解释道:“突厥部落里,我自?然不能暴露你身份。我也?没说我们什么关系,只是和他?们说我叫小桃,是他?们自?己误会了。”
“对了,和你对一下?。我与他?们说,我们是做丝绸生意的?。前?段时间?河西走廊动乱,这才从中逃了过来。我与他?们聊了蛮多,他?们所在这个小部落,人口不多,离可汗牙帐很远。我看他?们人还?蛮不错,与之前?遇到过的?突厥兵完全不一样。”
“嗯,好,知道了。不过,你其实不用解释。”萧临笑着摇摇头,“夫人开心便好。”
云夭没想到没人在一旁,他?竟还?如此打趣自?己,将桌上的?另一个果子又塞到他?嘴中,“闭嘴吧你!”
萧临并未生气,只是笑着又说了一句,“大胆!等回大兴城再治你以下?犯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