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栋材问完她“偶遇”道士前后之事,天色已暗,他再如何强势,总不能让这位长公主用饭。
柯栋材退到外间时已经是面色阴沉,幕僚此?时见左右无人,急切上前道:“侯爷,只怕殿下亦被有心?人所利用,否则何来如此?之巧,她不过去上个香便遇到这游方道士,句句所说还都在她心?坎上!还有那保子娘娘像,将方妃娘娘带走之人为?何还将之一并带走,只怕是那像上有什么暴露其身份之物?……”
不待他再继续说,柯栋材已经抬手打断,而柯栋材只是伏案匆匆写了一封简书?,用印封泥之后交给兵士:“直报前线陛下跟前。”
那封信并未避着幕僚,故而他更是吃惊,侯爷竟已经断定是皇后所为?……并且直报陛下吗?虽然?从?此?事前后来看,长公主确是被人利用,而有这般动机的?,怎么看都只可能是皇后娘娘,但推测毕竟只是推测,那毕竟也是陛下的?结发妻子,这般直接告到御前,回?头要如何收场……信上赫然?写着,陆氏劫走了方妃!
柯栋材却比这幕僚更知道陛下对这位发妻如今是何看法,否则不会?在临行前叮嘱他看好皇后。唯一可虑之事,是如何从?皇后手中救出方妃。循着那游方道士的?线索去查是一种,或者再详细查查那日在宫门前登记而又与长公主府对不上之人,方妃绝不可能长着翅膀从?宫中飞出去,能入宫的?人必定就混在长公主带入宫的?仆从?之中。
这两?条线索但凡能寻到一个,都能有确凿证据让皇后低头。
但柯栋材看了看天色,却是面露忧虑,不行,这两?种手段纵使能让陆青殊无可辩解,但所需耗费的?时间却都计量,如今已经耽误了三日,每多耽误一日,方妃的?安危便多危险一日。
想?到这里,柯栋材再次下定了决心?:“去,召城防军统领去署衙见我。”
幕僚猛地抬头看向他:“侯爷!三思?!那毕竟是皇后娘娘!若无真凭实据便动手如何能服天下,更何况她住在宫中……”
柯栋材却是阴冷道:“先拿人,再查案!没有时间耽误了!”
见他已经拿定主意,幕僚无话可说,立刻去寻城防军统领。如果真要入宫拿人,拿的?还是皇后,那要动用的?人手,绝不是今日在长公主府可比的?。如今朝廷草创,皇帝出征,宫禁防卫自然?不可能与那些朝廷相比,但皇后手中也是有护卫的?,且都是出自真定的?精锐,随便来一队城防军是绝对不行的?,只能去找城防军大统领。
可柯栋材在署衙等到半夜,那幕僚竟似一去不复返。
他猛然?反应过来,急切询问下午跟着城防军一道行动的?随从?:“今日下午围住长公主府时,和?你一道行事的?城防军可有中途离队的??”
那随从?茫然?道:“副统领说他们领命之后来得急,需与统领大人交待一声,便有个小校去向统领大人回?话了……”
柯栋材犹自难以?相信:“那陆氏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但深夜人静,他却耳听得衙署外远远似乎有马蹄霍霍,来不及了,这次是真的?来不及了!
他立时召集所有随从?,一边匆匆写下十余份“宛城守军皆降陆氏,宛城失守,臣亦难保”分发给众多随从?:“尔等跟从?我一场,如今城中变动,各自突围,俱往邢阳渡口去寻陛下!牝鸡司晨、祸乱天下,留在宛城必无幸理,寻到陛下才有一线生机,切记!切记!”
城防军自兵营倾巢而出,竟是直接将署衙团团围住,便在此?时,署衙大门突然?洞开,数十骑竟分头朝不同的?道路突围而去。
而城防军弓马齐备,又是大军齐至,里外三层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哪里是他们这些书?生能突围的??
不多时,自有兵士将柯栋材五花大绑,蒙了眼睛扔到一匹马上。柯栋材只恨自己明明一开始就猜到了是陆氏动的?手,却被陆氏那姿态所迷惑,还想?着寻什么证据、耽误了时日,叫对方掌握了城防大军,如今不止是方妃危矣,宛城也已经保不住了!
他早该想?到的?!那陆氏居心?叵测,有与城防军一起守土的?经历、又曾散尽嫁妆给城防军兵士抚恤,早就将城防军上下收拢!
马匹颠簸,柯栋材被颠差点没吐出来,只不知这些兵匪要把他带到何处。
待他终于被拎下马时,只听到一个男声道:“殿下,柯栋材连同衙署中所有人都已拿下,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信,另外,这家伙要如何处置?”
这声音柯栋材不会?听错,正是城防军统领韩肃,随着这番话的?,还有他那幕僚的?惊恐大叫:“娘娘莫杀我!将军莫杀我!我不过只是奉宣城侯之令行事!”
却听一个熟悉的?女声道:“既然?你这么想?活命,便拿着这信送到邢阳渡吧。”
柯栋材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刚刚命随从?们四散而逃,根本没想?过他自己逃出去的?事,他只是想?万一能逃出一个人,将信送到陛下面前也好,不要耽误了陛下的?大事,结果一个不漏地被城防军抓了下来,现在,这位皇后娘娘却是叫他的?人往前线送信???
那幕僚带着信千恩万谢地走了。
陆青殊却命人给柯栋材松了绑,才笑道:“若非侯爷你亲自写下的?信,顾泽成又哪里肯相信?虽然?,从?你前几封信的?消息来看,他恐怕早就不在邢阳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