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刘帙晚下身,还有一颗“擎天小柱”颤颤巍巍地挺立着。
众人并不认识刘帙晚,但梁文斯整日在侯海身边跟进跟出,在这风月楼里,颇有些名气。今早见他和另一男子躺在一处,大家都觉有了大新闻,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梁文斯被声音吵醒,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五六双探问的眼睛。再低头一看,不禁惊呼出声,一下钻进被子里不出来。
他在被子里这么一折腾,刘帙晚也跟着醒了,一看周围的人,再联想到昨夜忽然失去了知觉,便知道自己是反被花竹算计了。
他并未慌张,一把扯过梁文斯盖着的被子,想要披在自己身上,哪料到平日里弱不禁风的梁文斯,如同拽着自己的尊严一般拽着被子,死活不肯撒手。
刘帙晚只能赤身裸体地下床,捡了衣服穿上,嘴里还不断朝众人说着:“见笑见笑,误会误会。”然后他嚷嚷着自己被花竹陷害,要找花竹当面对质。
花竹一夜没睡,腕上的镯子,又多了一块黑斑。他听到刘帙晚要与自己对峙,无意再看刘帙晚的热闹,收了麻雀身上的驭灵力,不再多留。
正巧这时报晓的梆子响了,风月楼的宵禁结束。小麻雀晃晃悠悠地飞走,差一点撞在树上,大概刘帙晚的裸体看太久,它也觉得扎眼。
赵妙心早已自行离去,花竹与她没有什么交情,并不阻拦,独自坐上第一艘发往对岸的小船。船上没几个人,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垂眼闭口,连招呼都不打。
船正要离岛而去,岛内忽地闪出一个人影,那人跑得飞快,一边飞奔一边拢着飞扬在晨风中的几缕秀发。
“等等!”他的声音散落在清晨的雾里,而后随风飘进众人耳中。
船并不等他,仍旧要走。
船夫正要划桨,忽然“咻”地一下,一只袖箭钉入船桨,船夫吓得一激灵,不敢再往外划。
等方池上了船,众人仍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但都忍不住偷偷翻个白眼给他。
有几个认出他身份的,也不出声,在这船上装作互相不认识,是女票客间约定俗成之事。
方池倒是先开了口:“有位叫做刘帙晚的官人,说昨夜有人给他下迷香,还请诸位留步,等事情查清后,再行离岛。”
花竹心中暗笑,这方池,做事倒是绝情。
刘帙晚只说要与自己对峙,他却一句话将众人都留下了。今早过后,这一船因被迫留在风月楼里,而错过了点卯的小官员们,便是刘帙晚的对头冤家。
但花竹并未拆穿,今日即使方池将刘帙晚杀了,他也只有叫好拍手的份,更何况只是得罪几个人。
花竹跟着众人来到刘帙晚房内,却在围观的人群里瞧见了赵妙心,她和父母站在一块儿,正跟着众人一起看热闹。
赵妙心脸上没有多少悲愤之色,反而一脸平静地盯着刘帙晚,刘帙晚正忙不迭地和众人解释,没注意到她。
刘帙晚见花竹过来,眼睛先是一亮,而后迸发出恶毒的光芒,对众人道:“就是他!”
“这房间就是他的,与我无关!”
花竹本不想和他有正面冲突,但人已经到了这里,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这房间并非我所定,你若不信,可以叫掌柜来问。”
风月楼的掌柜早已经来了,此刻听到花竹点名,从人群中走出,对刘帙晚说道:“确实,这房间是你昨日所定,点名要我留这一间给你,我记得清楚。”
刘帙晚一早便在楼里吵吵闹闹,掌柜生怕他冲撞了楼里过夜的贵人们,巴不得这件事快快结束。
“但我昨晚并未睡在此处!我昨晚和……”刘帙晚住了口。他本想说昨晚和侯海在一起,但又知道大家心照不宣地一起女票女昌是一回事,但若有一个人光明正大地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今赵家他肯定是攀附不上了,他还要指望着侯海,于是只能缄默不语。
可是,昨夜睡在自己旁边的,偏偏是侯海的男宠。
他此时忽然想起被窝里的梁文斯,慌慌张张地给他拿了衣服过来,又放下床帐,示意他穿衣服。
如今就连梁文斯,他也得罪不起。
所以他更不能放过花竹。今日之事,若是不能推到花竹身上,他刘帙晚的仕途便要毁灭。
刘帙晚理了理思绪,高声说道:“昨夜是花大人睡在这里的,楼里的伙计亲眼所见。”说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示意那伙计,自己愿意出钱买口供。
伙计瞬间意会,他能被收买一次,便能被收买第二次,于是顺着刘帙晚的话答道:“是的。”
花竹淡漠地瞥了那伙计一眼,而后转向刘帙晚。他眼睛里似乎沾上了今早的晨雾,眼底的情绪显得有些氤氲不清。
“你忘记了?昨天你在兴头上,非要用这间房,说是等不及了。”花竹语气平淡又温柔,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不是在辩解。
“你胡说!”刘帙晚一步朝花竹踏过去,伸手直戳花竹的脸,“你说实话!”
花竹对他一向是柔顺和气的,他很少说谎,若是被逼问得紧,即使沉默不语也不愿瞎说。刘帙晚万没想到,此人竟然当众扯谎,只为了陷害自己!
“你把话说清楚,昨晚酒席散后我根本没有见过你!”刘帙晚怒不可遏,“我来房间找你,你根本不在!”
花竹仍旧那副恬淡平和的模样,重复道:“是你将我从房里赶出去的,你当时欲火正旺,把自己烧失忆了?”
周围传来众人的窃笑之声。
“你个狗厮鸟!”刘帙晚已经明白,花竹是存心要他身败名裂,心下一横,决定和花竹同归于尽,“你才是断袖,那时在学堂里,日日追在我屁股后面,求我上你。”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刘帙晚见状很是得意,他大声朝众人说道:“我一直无法拒绝,如今他见无法得到我,便设计陷害于我,我是——”
这时方池带着一个茶酒娘子走过来,听见如此言论,抬脚就踹在刘帙晚肚子上。刘帙晚一个踉跄,跌坐在床边,剩下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
方池转向带来的茶酒娘子,说道:“你把昨晚的事情说一遍。”
“昨夜便是这位官人让我给房中燃上催忄青香的。”她手指纤纤,直指坐在地上的刘帙晚,“香料昂贵,他还差一钱银子没付清。”
刘帙晚愣怔了片刻,忽然跳起。
他嘴角堆着一滩唾沫,并不理会那茶酒娘子的指责,而是指着花竹喊道:“好啊,我说你怎么攀上的方家,原来是卖了屁股给——”
方池又一脚踹向刘帙晚的心窝,这下他彻底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