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客房用过早膳之后,便有婢女前来禀告,谭大老爷请他们去梅院一趟。
走出客房,雪似乎刚停,太阳白亮亮地藏在远处的云层中,而整个谭府,似乎还未从这光亮中醒来。
跨进梅院,正屋外边的几株红梅还跟昨日一样没心没肺地开着。女人们似乎都不在,比起昨夜,这里已经变得很是安静。
谭尘蕃与二爷三爷,还有他们的儿子都在正屋中。看见小夭与璟进来,均起身站了起来。
他们应该都是一夜未眠,青白的脸上泛着疲惫,悲伤与焦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谭尘蕃向着他们恭敬一礼,感谢他们昨夜对大夫人的施救,并坦言家中遇到了一些麻烦,不便再久留他们,也怕他们会因此受到无端牵连。而今大雪已停,他已差人赶回了他们的马车,希望他们离开此地。
显然,他也考虑到了璟昨夜所忧虑的。
身处如此境地,还能细心周到的为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着想,谭氏的大义与风格再一次令小夭感佩不已。
小夭挺着孕肚,确实也不便继续久留,谭氏将他们送出府门,他们的马车停在府外,马儿似乎已喂足了粮草,正嘚嘚有力地刨着蹄子。
恭身谢过后,璟将小夭抱上了马车,掀开门帘,里边竟出乎意料的暖和。许是谭氏见小夭孕身沉重,竟在马车里放了一个跟鹿车中一样的殒石炉,只不过比鹿车中的要小巧些,这样也没有占据车厢多大的空间。
小夭再一次被感动了。
“璟,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小夭喃喃道:“难道不能帮帮他们吗?”
璟道:“谭妃之事,乃君王后宫之事,连玱玹都不会过多干预,岂是你我能够插手置喙的。”
“此事,只能由馨悦来定夺。”璟安慰道:“放心吧,以馨悦的性格,绝不会让这件事草草了之。”
说着,左耳已赶着马车从谭府门前的林道上跑了出来,沿着原路折返。
马车刚刚向前跑了几丈远,小夭见璟的脸色突然一肃,一边挑起帘子向前望,一边吩咐左耳将马车赶到路旁的雪林边。
“怎么了,璟?”小夭有些诧异。
左耳将马车赶到林边停下后,就听见前边的林道上,隐隐约约传来很大的动静,马蹄声,奔走的脚步声,乌泱泱地向着这边压来。
旋即,几个身披铠甲的将士正领着一队兵士急驰而来。
他们奔过小夭与璟的马车,并没有看路旁的他们一眼,直接拐进谭府的林道,向着谭府而去。领头的两个人穿着将帅配置的黄金甲,披着玄黑的大氅,小夭却看着眼生,似从来没有见过。
“好快!”璟望着那队急驰而去兵士,脸色变得很凝重。
“谭府会出事吗?”小夭着急地挑开车帘,要跳下马车奔过去。
璟一把抓住了她,道:“不要,我们这时去,于事无补,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小夭生气地说:“受人之恩,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而不管吗?”
“管!”璟认真地说:“这是王廷的卫队,即便你现在恢复王姬的身份,怕一时也无法干预,我们这样去,是帮不到他们的!”
“那要如何是好!”小夭急得坐立不安。
“该来的自然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迅!”璟目光有些冷峻,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再徐徐谋之,放心小夭,我们不会不管的!”
正说着,谭府那边又传来了哭声与叫喊声,还有士兵的吆喝声,与昨晚不同,这些声音里夹杂着绝望与凄烈。
一会儿,那些兵士又从府道上缓缓地出来,前边两个将帅模样的人身子随着马匹的行进颠簸悠晃着,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谭尘蕃与二爷以及谭家在王廷中有着官职的儿子,均被铁链锁押着走了出来。他们看见了左耳停在路边的马车,谭尘蕃脸上露出了一缕怆然而欣慰的笑,似乎在庆幸让他们早走了一步。
小夭透过撩开的窗帘看着他们,沉默了。璟说的没错,如果这是一场权力倾轧的阴谋,她又能够做什么呢?她此刻既保不下他们,也不能改变这件事情的本质。而且,她,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小夭看了一眼璟,璟正眉头深锁,和她一样沉默地瞧着马车外。
“没有带走三爷,已算是不错了!”璟道。
等卫队走远了后,璟吩咐左耳去谭府门前打探,看有没有留下守卫的兵士。
一会儿,左耳回来报,谭府并无人监禁把守,只有几个女人在门口哭。
璟似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左耳将马车赶回谭府,还未至府门,只见几个家仆骑着快马从侧门急驰而出,风一样,瞬间消失在白皑皑的雪道林间。
府门开着,门前竟空无一人。
璟将小夭抱下马车,道:“你快去大夫人那里,她恐怕会不好!”
小夭回过神来,连忙向着梅院的内宅快步而去。
璟则去了三爷住的沁院,路上碰见一个家仆,他看见璟,惶惶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愕,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家三爷此刻在哪里?”璟问。
“三三爷在在在沁院的正屋。”他结结巴巴的回道,便看见璟如一道灵烟,瞬间向着沁院而去。
沁院的廊前,站着许多家仆,个个脸上都是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的样子。看见突然出现的璟,惊得张大了嘴巴,其中一个机灵点的,连忙向正屋里禀报:“三三爷,渠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