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会没意思呢?”雪秀不解。“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只是累。”她挡住雪秀伸过来的手,神情很不耐烦。
雪秀愣在她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春秀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冲地上一努嘴,“那边一袋子全是你的东西。”
雪秀打开最外边的那个袋子,里面有一大包米糖,一包花生,一大包自家烘晒的小鱼干,一大包腌菜干,几件从前穿的衣服另成一包。还有一个大盒子,雪秀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切好的鸡块。
“昨天晚上做好的。我说不用带,想吃自己会买,大伯非要我带来。”
雪秀捻一块放嘴里,味道鲜美。
“回去的时候,大伯没看到你,真是急坏了。我爸妈把我痛骂了一顿。除夕那天,你哥才回到家,在知道你的事后,简直暴跳如雷。行旅还没来得及打开,和你爸妈大吵了一顿,随后把我也往死里骂了一顿,他怪我为什么不把你的事告诉他?为什么大过年的把你一个人丢下不管?你说,我真是有冤无处诉呀。
“那天,他了一场冲天火,眼睛都气红了,连同我哥也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也不敢劝。直到我说你一直在自学,他才略好些。中饭也没吃,也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向我要了地址,提着包就出来了,说是要来找你……”
鸡肉卡在雪秀的喉咙里,噎得她眼泪滂沱。
“呀——他不会没找到你吧。”
春秀怪叫着跳下床。
“真没找到?告诉我,你到底见没见着他?””
雪秀用手一抹眼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赶紧问春秀,难道陈文哥没回家去?
春秀说:“没有啊。陈文哥和家里吵翻了天,然后就出来了。我来的时候也没见他回去。我们都以为你们俩在一起呢。来时,大伯还埋怨你们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你告诉我,你到底见没见着你哥?”
“见是见着了,不过,他一来,我们就吵了起来,然后——然后他就离开了。我以为他回家去啦,春秀,他不回家能去哪儿?”雪秀泣不成声地趴在春秀的肩膀上。
春秀安慰雪秀说:“你别担心,他一个大男人不会丢的,一定是直接回学校了。我哥说,陈文哥这半年来一直在帮老师做事,赚取生活费,所以忙得很。”
雪秀这才收了泪。
“过得什么年呀,真是糟心透了。哎,人活一世有时候真没什么意思……”春秀竟也悲愁起来。
人常说,每逢过年胖三斤。可春秀却反而瘦了。回趟家不过十天,脸明显尖了,脸上再难见笑容。
雪秀向她问起万明珠,她只说万明珠年前到家里吃过一顿饭,后来直接就上来了,也没邀她。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春秀简慢地说一声,“不关你的事”,但那神情分明是在怨怒。
“怎么不关我的事?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那么多埋怨。”
“说了和你无关。”她又不耐烦了。
晚上躺在床上,雪秀想从背后抱着她,春秀却不经意地向侧边挪移着。于是,在不宽敞的床上,自成一条“巷道”。
不上班的那几天里,春秀整日神情倦怠地躺床上。
雪秀天真地以为,春秀是因为挨了陈文哥的骂才生气的。她也天真地以为,等她心情好时,说上几句和软的话,姐妹俩就又会重归于好。
惋惜的是,隔阂犹如顽疾痊愈后留下的可憎的疤痕,世上再没有药能让它完好如初。尽管往后余生里,她们仍然是彼此的好姐妹,但再也回不到过去那般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