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她是说“原本不认为”?原本?
“是的。我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你,但还是钻进被窝里,心里想反正到了明天就会忘记,所以没关系。”
“你想的真美啊。”
“只不过,在听取被我开除的保镖报告之后,总觉得有点耿耿于怀。我当然不会因为委托人是个变态就偷工减料,也认为自己已经确实好好完成了工作,但对你的厌恶想必还是在无意识下产生影响,使得我感到不安,怀疑自己这回的工作会不会因此有什么疏漏,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周全,是否没做到又快又好,只是光有速度没质量了。一想到这个,就不安到夜都深了也睡不着觉。”
今日子小姐睡眼惺忪地说道。
“我把女儿从幼儿园接回来以后,晚上十一点就上床了,但一直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还是不能就这样忘记,于是匆忙前来,上门叨扰。”
误会虽然解开了,但她似乎打算坚称自己有女儿,执意骗我到最后。坚持至此,我几乎要以为她真的有女儿了。
想想她就算有女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算了,可以理解。
简而言之,就像是售后服务吧。奉行着一期一会的宗旨,恪守归零主义的忘却侦探,她的工作原本是没有保证期
间的,但是因为阴错阳差的巧合,产生了例外。
脱离了既定模式。
“非常感谢你的费心……只是,我认为是你想太多了。今天,今日子小姐的工作成果就跟平常一样,完美无缺。”
甚至还穿着睡衣赶来真是太过完美了,让我很过意不去。
拜她太过完美的成果所赐,我现在正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原因当然与今日子小姐不同,但我今晚也是难以成眠。
倒也不用刻意提起,但是为了证明今日子小姐的工作成果并没有漏洞,我把六个小时前与围井小姐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原本以为她会一笑置之,没想到今日子小姐当场表示很无奈。
“你在搞什么啊,居然这么老实地告诉对方,真是不及格的变态。”
“呃,这……我并不是变态……”
“哎呀。”今日子小姐掩住嘴角,“我真糟糕啊。一旦产生误会,心态就很难调整过来——情绪这种东西总是不听使唤。”
嗯。的确是,就算头脑很清楚,有时候也无法控制情绪。是“心情上的问题”。如同我在采访时的回答,那也是构成冤案的因素之一。即使法官已经判我无罪,社会大众还是会继续怀疑。从她走进这个房间,看到宛如样品屋般的室内便马上提出质疑一事也可看出,在今日子小姐心中,或许至今仍视我为“可疑人物”。
“可是今日子小姐,我想不管我怎么说,最后还是会
变成这样……”
“这倒是。当然,我不是不能理解围井都市子小姐说那句话的意思,但也不能否认她的反应明显过大了。就算隐馆先生是个完全不懂女人心的臭男人,但声称要让你破灭,这已经完全是恐吓了。既然这样……你跟她结婚不就好了吗?”
她说了跟白天一样的话。
好伤人啊。
这时,这句话的意思已经从“不该错过这个好机会”变成“死心吧”,所以才更加伤人。
“……如果是今日子小姐,应该知道该怎么拒绝,才能让围井小姐接受吧?”
既然今日子小姐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便请教请教她的意见——心想可以借机咨询侦探,征求建议。
这比起委托年纪轻轻的女侦探去调查年纪轻轻的女性要来的正当多了。平常的时候,这种情况可能要再另外付钱,但如果是售后服务,或许就能免费得到咨询建议了。
我想在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上赌一把。
然而,今日子小姐的答案却是如此。
“我想隐馆先生也很清楚,要让她接受是不可能的。这不是我身为侦探的结论,而是我与围井都市子小姐同为女性的见解。她故意提出那种不可能实现的小任性要求,目的只是为了逼迫隐馆先生而已。”
不可能实现的小任性要求吗?不是那么可爱的玩意吧?
“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就我的经验来说,被甩的人可是做出什么事
情都不奇怪呢。”
忘却侦探今日子小姐口中的“我的经验”,应该不是她身为侦探的经验,应该是失去记忆以前的经验吧。记得是十七岁以前?不,考虑到“独生女”这种谎话,这个人在演讲时的发言根本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只不过——即使再加上像这种‘心情上的问题’,她的反应还是有点不太对劲,反应太大了……”
今日子小姐说到这里,闭上双眼,表情像是在思考——时间已经很晚了,难免担心她该不会就这样睡着吧。
不过,疑虑似乎战胜了睡意。
“即使‘说不定能得到她的感激’这种想法是隐馆先生之流……是男性特有的自我感觉良好……至少围井小姐确实摆脱了常年束缚她的诅咒。”
“就是说啊……”
我决定当作没听见“男性特有的自我感觉良好”那段。
“会不会反倒是围井小姐并不想摆脱束缚呢?”
“哦?你的意思是说,围井都市子小姐自我陶醉在‘受到诅咒的自己’——让喜欢上的对象一一破灭的悲剧女主角——这样的形象之中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