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沉没的气愤经阿廪一提醒,倏然间全冒出来了:“还不是季狗,算计我,哄我喝酒!我本来就不爱喝酒,现在输了,又丢了次脸!”
沈盈息现是天下首富沈家之主,但其实她并未经手家族生意,家中商务全由她嫡亲的兄长在打理着。
她是个空架子家主,同时也是名满上京的“纨绔”。
对于这个纨绔家主,同时也只是位年满十五岁的少女沈盈息而言,面子的确比任何宝物都重要。
季九的恶意赌局,输多少钱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她输了。
“又是季世子么。”阿廪伸出白皙宽大的手掌,理了理沈盈息鬓边因气愤而微微炸乱的碎发。
男人嗓音低缓,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低沉。
望着少女抱怨中不断张合的红唇,阿廪管家温柔地颔首,站在主人家的角度,肯定着她的立场。
“这季世子倒是太无拘束,半年来叨扰家主不断,实该好好教训一顿。”
话间,阿廪收回给沈盈息收拾碎发的手,冰凉的指背不经意擦过她细嫩侧脸:“家主将郁气发作一通,可是觉得舒畅了?”
沈盈息方才将季九又是比作狗又是比作王八,骂了一段时间后住了嘴。
听阿廪的问,犹豫思索一番,诚实点头:“……好像是不怎么气了。”
阿廪眸子弯了弯,“屋里烤鸭尚热,家主手伤了,属下喂您用些,用些再沐浴罢。”
这就是阿廪比阿仓讨喜的地方。
阿仓武功虽高,但为人冷硬肃正,变通能力远没有阿廪强。
阿廪只对旁人冷肃,但在沈盈息面前永远弯着桃花眸,将她的心情好坏视作一等要事。
在沈盈息七岁时把阿廪捡回家的那一刻起,那个十二岁的少年就开始修炼出一身让她舒心的本领。
阿廪曾说:“郁怒伤身,谁都不值得家主携怒入睡。”
这么多年来,沈盈息金堆玉养,又有个解语花阿廪,底气足,被爱重,所以从来行事无忌,打心底没认为过发脾气是坏行为。
“啊还是阿廪好,”沈盈息真切地感叹一句,“你总有法子让我开心的。”
得到夸奖,阿廪微微一笑,“家主受用便是属下的荣幸。”
说着,阿廪的拇指不动声色地抚过残留着少女温度的指背,侧过身,高大的身子挡在沈盈息身侧,“外间风大,家主先进府吧。”
沈盈息迈开脚踏入府门,忽而想到什么一样,她回了头。
两个近卫几乎同时看向她。
沈盈息顿了两秒,本是想叫阿廪的,但余光瞥见笔直站在府外的阿仓,意识到他从回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如何不自行离去,等什么呢?
她的命令吗?
沈盈息依稀记得她这个主人对下人并不严苛。
不过阿仓确实是被忽视太久了,沈盈息试探着喊了声阿仓,对方完全没有时间间隔地,宛若早有准备般,压着她的尾音迅速回应道:“家主有何吩咐?”
果然是在等候她的命令。
沈盈息转过身,“……你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