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顾恩泽隐隐约约已经猜出来了。
“她应该是想说,不必管我,你能活着的话,我死也无憾了。”顾欣然停顿了一瞬,嘴角带了几分讥诮,“但那个男人,没有任何犹豫,连听完这句话的耐心都没有,迫不及待地去寻求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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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短暂地走了个神,利比特倒像是很有耐心似的,等他回过神来,才说:“进来吧,就这道门。”
顾恩泽向前走了一步,问利比特:“我先进?”
“当然,”利比特的脸上带着某种奇异的笑容,“你才是这场仪式最大的主角。”
顾恩泽向前走了一步,房门自动向两侧移开,露出了门内的景象。
出乎顾恩泽的预料,门内并不是房间,而是蜿蜒向下的楼梯,惨白的灯光,搭配上金属的墙壁、楼梯和扶手,像是连通着诡谲的秘境。
“向下走?”顾恩泽明知故问。
“向下走。”利比特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顾恩泽“哦”了一声,继续向下走,他的大脑再次放空,回想起了当年他偶然闯进地下拍卖场的经历。
那时候也像现在一样,有蜿蜒而下的、仿佛永远都不会终结的楼梯,他心中的好奇心随着不断向下而渐渐消散,中午甚至产生了“要不要直接回去”的想法。
然而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拦了他的想法,让他继续走了下去。
让他鼓足勇气,推开了那扇门,闯进了那个有杜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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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陈旧的木门出吱哑声响,室内纵使点燃着无数蜡烛,依旧有些暗沉。室内的墙壁上挂满了威廉姆斯家族家主的人物画像,房屋的正中央的一个外方内圆的祭台,从祭台到四个方向没有任何一样家具,取而代之的是自上而下的台阶,台阶上除了必要的通道,都密密麻麻地点燃了蜡烛。四面墙壁上各有一扇门,现在正站在祭台上的八名宾客,或许是从其他房门走进来的。
而除了台阶上的蜡烛,室内还悬挂着无数盏油灯,空气中弥散着油烟的气味儿,不算好闻,但勉强可以忍受。
顾恩泽并不能分辨这八名宾客是谁,他们都穿着几乎一致的黑金色长袍,脸上亦带着全脸的面具,似乎很畏惧被他人得知真实的身份。
顾恩泽一节一节地迈上了台阶,他环顾四周,询问道:“里奥呢?”
“今天的仪式不需要里奥。”利比特用长长的拖尾的贵族腔调回答,“相比较你这个儿子,里奥更看重家族的繁荣与责任。”
顾恩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这场仪式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要躺在那里就好。”利比特指向了祭台正中央的石板床,“仪式很快就会开始,也很快就会结束。”
顾恩泽也没有拖延时间的打算,他观察了石板床几秒钟,在看到上面的绳索后嗤笑出声,先是脱了外套铺在床上,然后才慢吞吞地躺了下去。
他的目光扫视过八位参与仪式的宾客,在一位宾客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扭回头,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
利比特看不到顾恩泽失态的模样,却现顾恩泽直接舒舒服服躺在了石板上,他又一次体会到了暴怒的感觉——很不幸的是,对他而言,上次暴怒也是因为顾恩泽。
“那么,仪式开始。”
顾恩泽闭上了双眼,没有睁开的欲望,他的眼前是闭眼后无规则的黑与红,耳畔是利比特仿佛永远也读不完的仪式上的赘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以后,顾恩泽察觉到,风自上方吹到了他的身体上,他身下的石台缓慢上升,似乎已经到了仪式的尾声。
“赫尔曼,睁开双眼,伸手触碰你上方的圆球。”
——我并不是赫尔曼。
顾恩泽腹诽了一句,既没有睁开双眼,也没有触碰什么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