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远离那个牢房,此时只有时咎和何为往那边走,越靠近,反而越不明白这里生了什么,直到他们走得足够近,那冲天的味道再也掩盖不住,两个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那个男人的牢房里只有他和他的婴儿坐在床上,而牢房内部,一直蔓延到牢房门口,竟然是全是排泄物!出来便闻到的臭味就是从这儿散出来的。
“喂,你俩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别过去,让这狗娘养的自己出来,不出来就别吃饭别吃药,如果晚上不自己滚到外面去睡,我们每天都这样搞。”
“自己不管教自己的孩子,我们帮你管!”
时咎听到身后的声音,抿着唇没说话。何为担忧着急地看了时咎一眼,似乎想跟他商量。
怪不得那天这些未成年在确认这里是否会有别人来管,然而呆了一周多后,他们非常清楚在隔离期不会有人来了,这里就是一个完全隔离、没有成年人,甚至还不知道三十天后能不能平安离开的地方,他们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享受无限的自由。
时咎刚要有所行动,牢房里面的男人动了,他动作柔和地放下婴儿,穿上鞋,直直走了出来踩着那些排泄物。
时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看到男人打开门,突然开始狂奔,在三秒之内一路冲到那个叫强哥的未成年人旁边,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
“啊!!!”被打的人出一声惨叫。
也许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清秀、被他们吼来吼去一周多都只在道歉的男人会突然爆,一时间他俩拧成一团大打出手,咒骂和怒号此起彼伏。
“你妈放开老子!来人!来人!把他给老子拉走!”
男人怒吼:“去你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啊!!!”
那些孩子一拥而上,最终将两个人分开。未成年人脸上鼻血横流,男人的伤则没有那么重。
时咎和何为对了一个眼神,何为立刻跑回牢房拿出他的个人医疗急救包,一边往回赶一边嘀咕:“再这么来两个人消毒棉都不够了。”
何为给他俩分别消毒止血贴创口贴,然而这样并没有阻止那个叫强哥的小孩的怒气,他依然在咒骂,只是男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轻声对何为说了一句“谢谢”,没有理会未成年人的咒骂。
未成年人大多围在外面,有的站在牢房门口看,二楼的更是趴在护栏上往下看这一幕,只有这个强哥的几个朋友气势汹汹地围在他身边,一人一句咒骂不停。
时咎找来了清洁用品,一声不吭把男人牢房的排泄物清理干净,又皱着眉头将用品全部扔了出去。
除了骂声没有人再说话,这场打斗偃息旗鼓后,大家不约而同当做什么都没生一样又自己开始自己无聊的一天。
男人沉默着回到自己牢房,按照惯例照顾好自己的孩子睡下,便出来在监狱楼房外找到时咎与何为。
“谢谢你们。”他说,双手不安搓动。
何为立刻摆手:“不不,不需要谢谢的。”
他皱着眉看向时咎,正要开口,时咎先打断他的话:“你要小心一些,这些小孩不太对。”
闻言,男人却愣了一下,然后笑出来,手终于自然垂下:“这是正常的,小孩子更依靠本性行事,理解不了他人,共同信仰着一个宗教叫做‘我’,所以才有了教育,才需要后来成长中的各种体验。当他们成年进化后,有了和他人的深入碰撞,有了更多的见识,都会好起来的。”
他看向时咎,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与他认知不符的人,接着说:“你……你也未成年,但你很不一样。如果哪一天,我们文明的未成年可以都像你一样,或许还会有更好的展。”他在说的时候依然还是充满希望地看着天的,看着这片黑到像不存在的天,幻想哪一天即使不需要起源进化,文明的公民也能像现在的成年人一般。
他说到这,似乎心情逐渐好起来,即使近些天阴霾笼罩,但阴霾只是阴霾,代表不了整片天。
男人郑重说:“我叫云衷。”
欢闹声来得忘乎所以,孩子们又在房子里挤成一团吵闹,外面的声音传不进去,虽然除了风也再无其他声响。他们打闹把铁圆桌拖着稍微偏离原位,铁拖在地板上出巨大刺耳的尖啸,拉出一道浅褐色拖痕。
云衷说他是无性繁殖刚刚才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孩子生病了带去医院做检查时遇到了病的人,保险起见,他还是上报了。
另外,他还是一名记者。说着说着,他骄傲地谈论到自己曾经采访过沉皑,他说沉先生是位非常冷静但仁慈的人,如同沉家百年以来的样子。
说到沉皑,他还偷偷挡着嘴说:“我们都认为沉先生才应该当掌权者。”
外面三个人侃闲事,聊着聊着,也一起在外面大笑起来。
云衷对于未来的幻想终结在被集中隔离的第十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