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你在哪裡?」
電話里沒有聲音。
有人在身後拍了拍黎棠的肩膀,黎棠轉身,看見披一身寒氣的蔣樓,和他手上的一朵碩大飽滿的棉花糖。
回去還是乘公交,最後排靠窗的老位置。
黎棠把裝有油炸肉串的紙袋遞給蔣樓:「你先吃。」
接過紙袋時,蔣樓的手指碰到黎棠的手背,他愣了一下,一時沒動,黎棠問他怎麼了,他才回神般地收回手。
黎棠終於得空觀察那朵棉花糖。
小時候黎遠山管得嚴,不讓他吃這些路邊攤,因此棉花糖這種食物,他只見過,沒嘗過。
捻著木棍在手裡轉一圈,黎棠屏氣凝神,心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像雲的食物,那麼軟,又那麼輕。
口感也很神奇,剛碰到舌頭就化了,如果沒有殘留在口中的甜味,會讓人以為什麼都沒吃。
蔣樓也在觀察。
他看見黎棠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裡的東西,先是轉著圈看,然後伸出一截舌頭,緩慢而鄭重地舔了一下。
那樣認真,仿佛品嘗的不是五塊錢的街邊棉花糖,而是昂貴的米其林三星料理。
等棉花糖融化在舌尖,黎棠的眼睛倏然睜大,轉過來驚喜地說:「好甜!」
車窗外的霓虹映在瞳孔里,笑容燦爛到有些晃眼睛。
蔣樓不喜甜,拒絕了黎棠「你也嘗嘗」的邀請。
他打開裝油炸的紙袋,與油香一起沖入鼻子的,是濃烈的辛辣味。
聞起來沖鼻,吃起來更是刺激,蔣樓咬一口,慢慢地咀嚼,忽而扯了下嘴角。
是他喜歡的辣度,正常人一口都吃不了。
究竟加了多少料,不會把人家一整瓶辣椒粉都倒進去了吧?
到蔣樓家所在的山腳下,黎棠依依不捨地舔掉最後一口棉花糖,把木棍扔進路邊的垃圾桶,用紙巾擦乾淨手,才跟著蔣樓向上行。
蔣樓說:「不用送了,你趕緊回去。」
黎棠四個字就把他堵回去:「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為什麼不送到家門口呢?
一個小時前因為找不到蔣樓而產生的迷茫,好似已經被那無孔不入的甜味沖淡,此刻黎棠只想和蔣樓待在一起,哪怕多一分鐘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