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上网搜索过,追求一个人的话,就要想办法制造和对方相处的时间。
他和许岁卓的专业不一样,就算两人住在同一个寝室,平时上课也无法一起,所以他想渗透进许岁卓进餐时间,这样的话他就能天天刷存在感。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看着许岁卓餍足的神色,黎粲想,这句话也不是没道理。
许岁卓难得胃口比较好,虽然头还是有些昏沉,但面前色香俱全的菜似乎能给他短暂的抚慰,更何况,还有某个眼睛发亮,余光一直往自己身上飘的人坐在对面。
他虽然吃得很慢,但一直没停下,黎粲脸上的神色实在是让人觉得无法拒绝。
吃干净了碗碟中的菜,两人就准备打道回府。
许岁卓一边走路一边点进微信,虽然不知道今晚这顿饭所需要的具体金额,但他也能猜到在这样装潢的酒店之中,必然是价格不菲。
他转账过去后就将手机放进口袋中。
夜风很凉爽,白昼里仅剩的那一丝燥意也消散在风中,马路两旁高悬着的树叶随风摩挲出声。
深秋似乎要来了。
许岁卓从鲜黄的银杏树叶收回视线,平视前方,稳当地走着脚下的路,只不过脚步有些发虚,应该是发烧的缘故。
不过他没有说。
很小的时候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正逢换季,流行性感冒肆虐,全校大半的同学都也中招,他身体素质没那么好,自然也被传染了感冒。
从学校回家的那天,妈妈问他是不是因为不想上学而选择装病,他不善言辞也不擅解释,虽然反驳了妈妈,但妈妈却没有选择相信,于是本来不严重的一场感冒却被拖进了医院。
小许岁卓沉默地站在诊室里,烧到了三十九度也硬是没有喊一声难受,听着医生责怪妈妈的话语,他抬头看向妈妈。
妈妈的眼神中似乎没有一丝愧疚,更多的似乎是责怪。
从那之后,许岁卓就养成了生病自己解决的习惯,告诉别人似乎不仅没办法得到帮助,相反,似乎还会给对方带来麻烦。
感受着身边的人,许岁卓忽然很想对黎粲说,说自己感冒,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这样会给黎粲带来麻烦吗?
在之前的日子里,黎粲帮助他的次数并不少,这份人情,许岁卓深知自己应该是没办法短时间内还清,按照自己对黎粲的解,在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黎粲定然会很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
自己已经享受着黎粲的照顾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有些上瘾,然而,上瘾的代价似乎是高昂的,他不能让自己理所应当地享受得太久,以至于他会忘记以前的日子。
以前的日子中,父母常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关心或者是照顾,就连前来告白的人似乎都是看重了他的皮相而来,想和他在一起的理由无外乎是觉得他很好看,就连章宁之前也是这样说。
带着目的,不怀好意的接近。
和黎粲的相处中,许岁卓好像能感受到什么是纯粹,在他身边,自己能得到放松,而且性格中的某一部分似乎都被感染,相比过去外向不少。
脑中的事情想清楚了后,许岁卓长舒口气,仍然选择闭口不说。
黎粲捻着手指,垂着眼睛走路,余光和注意力却全部在身边那个人身上。
夜风打着旋从两人之间掠过,没有人说话。
两人间的沉默时刻不少,却意外地让人很舒服,两人好像对某种东西心知肚明,不用刻意聊什么话题,两人的关系足够亲密。
远处隐隐传来人群的声音,似乎是什么街头表演。
围观的群众将周遭紧紧围住,为街头表演的演员留出了操作距离,两人却极其默契地没看一眼。
人群围得紧,两人肩挨着肩挤过群众。
许岁卓被挤到黎粲的身后,刚刚还在并肩走着,此刻却越离越远。
各样的衣料摩擦触感从手中擦过,有粗糙的布料,也有细腻的绸子,许岁卓想要追上黎粲,却被人群挤着。
他一边说“借过”,一边往前走,却只能看见那个背影越急越远。
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幼稚,追上黎粲又怎么了?他好像心中笃定,只要越过了人群,黎粲一定会在那头等着自己。
忽然,一只触感有些硬,带了些薄茧的手从前方伸过来,精确无误地捉到了许岁卓的手腕。
那只手没有任何犹豫,顺着向下,扣住了许岁卓的手,随即收紧,用力,就好像在说“别怕”。
街头表演似乎进入了下一个环节,背景音乐已经变成了鼓点急促的某种民谣,许岁卓深呼吸,握紧了从前面伸过来的那只手,只觉得耳边只剩下了急促鼓点和疯狂跳动的心脏声。
他们穿过了拥挤着的人群。
黎粲没有放手的意思,许岁卓似乎也纵容。
两人牵着手走在街上,期间好像有路人投来疑惑的视线,两人视若无睹。
他们一步一步走着,黎粲始终领先许岁卓一小步,许岁卓的手被前人的动作带着微微抬起来,让这个牵手动作更加明显。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离学校不远的街道,前面有一处路灯故障的地方,不知道是电线的问题又或是质量问题,那段路的路灯总是亮了熄,熄了修,修了亮,亮了之后接着熄。
因此那段路又被同学们戏称为“停电路”。
今天也不例外,前方的路段一片昏暗,不像是有路灯的样子。
黎粲低声说:“别怕。”
“嗯。”
许岁卓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已经适应了两人牵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