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明殷朝的太。祖皇帝當年是從大金王朝手裡奪得的天下,當是時,四海紛擾,金朝餘部屢剿不止,硝煙頻起。
好不容易平定內亂,北邊的胡族和鄂西的各大土司府又是躍躍欲試,虎視眈眈。
祖皇帝一怒之下,開設了每閏年的百獸祭,示武於天下,「春蒐以祭社;夏苗以享礿;秋獮以祀祊;冬狩以享烝」,四季不落。
蘇果進宮的這年就是閏年,她來的遲,春蒐和夏苗都過了,秋獮則就在重陽後不久。
「總之。」崔寶斜瞄了蘇果一眼,「這次重陽要與百獸祭一道準備,你說我們能不忙麼?就你什麼事兒都不給做,有個攝政王的靠山不夠,你還巴上了小皇帝。」
崔寶戳著手指,點了點蘇果的背,哼聲:「噯,蘇果,你是不是會術法,別藏著了,教教我呀。」
「。。。」
蘇果知道他就是嘴巴過過癮,笑著抖了把鹽袋,「崔寶,秋獮是在哪兒?」
她聽說重陽登高是在宮內御苑的堆秀山,打獵總不會也在宮裡。
「在京府往北的不歲山,路上來回要兩日,加上狩獵,大約七八日才能回來。」崔寶繼續道,「尚膳監人都要去,湊不齊還得從都知監里借幾個,咱們也一樣,你這麼沒見過世面,到時熱鬧的可別嚇到了你!」
「哦,那看來大人一定會去。」蘇果偷偷嘀咕。
崔寶揚起手中竹篩,「蘇果,怎的又發呆,你快過來點,我都蘸不到了!」
「噢,來啦。」
***
重九那日,早朝提前了半個時辰下。上至皇帝,下至五品給事中,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從乾清殿出發前往皇宮御苑。
堆秀山相隔於內外苑之間,緊靠著蘇果上次看到的漣鳶湖,僅四十餘尺,用來登高也權當是走個過場,清清濁氣應景罷了。
蘇果出門前特意換上了尚宮局領回來的秋袍烏角帶,站在外苑的古槐樹下踮腳眺望堆秀山的山頂,勉強能看到那抹深紫,高挑的身形矗立在人群里尤為出色。
作為八品小太監,蘇果當然是連奉茶都沒有資格,但這樣也不錯,她骨子裡最怕惹事,能遠遠的湊湊熱鬧再好不過。
「果兒,尋你半日,原來你躲在樹底下。」
陳安洛不疾不徐地走到樹下,順著蘇果的視線望過去,眉頭輕皺。
「安洛?」
蘇果側身,看到陳安洛也是滿臉驚詫,「崔管事說,你今日要留在他那兒記帳的。」
「嗯,本來是的。」陳安洛清眸似水,笑起來眼角微垂,「但是看不到你,我就想出來找你。」
蘇果沒聽出他語氣里的掩藏的心事,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陳安洛低頭無聲地揚了揚唇,從口袋裡拿出繡了銀線的小絳囊,「果兒,今日重陽,我替你系在臂上。」
他甫一拿出,蘇果就聞到了濃烈的藥香味,「這是艾子?安洛你哪裡得來的?」
內官監採買了數箱茱萸絳囊,俱是給上面的大人物準備,蘇果還以為她今日見都見不著,沒想到安洛竟然有。
「這個沒宮裡買的那些貴重,是托人從宮外攤子上捎帶的。」陳安洛低頭,將香囊束扎在蘇果纖細的手臂上,
「膳房裡還有油糖果做的花糕,等會兒我陪你去取。」
蘇果看陳安洛牽起細線的仔細模樣,心裡滿滿暖意,「安洛,你還有嘛,我也幫你繫上。」
陳安洛手上動作稍停,抬頭笑道:「有,不過,你能不能幫我扣在腰封,我還要算帳,怕動了筆甩脫。」
「好啊!」
。。。
天際艷陽高照,堆秀山的山頂石階周圍,密密麻麻繞著一圈褚衣曳撒錦衣衛。
能在此處的,除了皇家貴族,便是達官顯胄,而攝政王無疑是其中最權勢滔天之人。
右丞一職空缺,左丞被平章政事掣肘,瑞王的衛兵從數目上看,不過攝政王手下錦衣衛的一半,更不消提燕山北和鄂西內城的駐地軍,亦皆聽命於6則琰。
而眼下,這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卻無端發了火,冷著臉將宮人要替他系上的茱萸香囊震碎,嚇得大太監撲跪在地上。
「王爺,奴婢知罪,奴婢自行下去領罰!」
6則琰今日應節氣,著的深絳色緙絲袷紗蟒袍,湖青色睡蓮纏枝的繡紋本該將人襯出一絲和暖,但此刻他俊容森然,鳳眸寒芒隱隱,反而勾劃出秋日的肅殺之感。
他冷笑地看著山下那棵孤零零的槐樹,樹下兩個小太監狀似親昵地『禮尚往來』,又是手臂又是腰地互贈香囊,這情景還真是,郎情妾意。
「知道有罪,還不給本王滾。」
「是,是。」
太監連滾帶爬地下坡,恨不得能飛下去,趙修平看到這兒,怪笑了一聲,「王爺,果然是喜怒無常啊。」
山頂站的人分了幾撥,除了兩耳不聞自顧看著湖水的小皇帝和被世家子弟圍著的瑞王,與6則琰同列較近的,恰好剩有三人,左丞張居齡,參知政事趙修平,還有刑部右侍郎柳方舟。
出聲的趙參知年逾不惑,但仍是宸寧之貌,儀表堂堂,難怪能生出個名滿京府第一美人的女兒。
他的嫡女不明不白地在攝政王府里呆了十年,朝野上下對此猜測不斷,再加上6則琰對趙修平顯而易見地數次放過,流言更是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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