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次巡边朱予焕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但确实积攒了不少声名,也难怪朱祁镇艳羡。
其实朱祁镇更羡慕的其实是跟随在父亲身边,一起欣赏关外风景、一起上阵杀敌。
年少万兜鍪,天下无敌手,大丈夫当如是。
朱祁镇翻了翻题本,又看了看那令人头皮麻的数量,突然想起什么,道:“先前库房是不是入了徽墨和生宣?分些送到太皇太后、慈惠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
“是。”王振应承下来,又不免有些困惑,开口问道:“年初的时候皇爷不是已经送过了吗?张老娘娘还说留在皇爷库房中,练字的时候用。”
“朕看二姐姐一有空闲就去给马匹梳毛,大概是要拿那些鬃毛给大姐姐做笔,朕也做个顺水人情。”
王振这才明白过来,皇帝送了称心合意的东西过去,永清长公主必然知会顺德长公主,到时候顺德长公主需得回宫谢恩,不能继续在宫外“飘着”。
“殿下,陛下给张老娘娘和两宫老娘娘都送了东西。”
朱予焕原本靠在自己的罗汉床上看书,听到韩桂兰的话,这才含糊应道:“知道了,再过一刻就动身回宫。”
朱予焕在公主府住了七八日,顿感神清气爽,比在宫中自在许多,确实有几分“乐不思蜀”的感觉,只是朱祁镇的意思明显就是喊朱予焕“回家”,朱予焕自然也不好继续在外逗留。
怪不得五叔连夜跑去就藩,她就是住在京城的公主府里都觉得自在不少,别说是去藩地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韩桂兰见朱予焕这副懒散惬意的模样,不由抿唇一笑,道:“殿下还是在外面更轻快些。”
朱予焕枕着自己的手臂,将书盖在自己脸上,道:“宫内有宫内的规矩,宫外嘛,如今只有我们两个,轻松一些又有何不可。”
“殿下高兴最要紧。”
朱予焕悠哉地回宫,自然是先去给张太皇太后问安,顺便解释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为何一直在宫外逗留。
“焕焕也是听说皇城城门正在修缮,有些好奇,便远远地瞧了瞧,看着倒是还算井井有条。”
先前朱瞻基让阮安等人修缮护城河,解决了不小的问题,只是城门这些年来风吹雨打,需要修缮,且自迁都以来,这些年一直未有门楼,有的城门甚至连巡逻官兵的铺舍都没有,不修不行。
按照朱祁镇和张太皇太后的考量,本以为是个小工程,直接交由当初负责营建北京城的工部主事蔡信,他是工匠出身,洪武时便在南京负责主管工程,对于营造颇为精通,也称得上德高望重,没想到一通折腾下去,材料消耗、劳役下,工程却始终没有结束的意思,甚至还开始有工匠逃跑,需要兵马司监督。
张太皇太后顺口问道:“看着如何?”
“瞧着有些门楼的样子了,材料看着也都是上好的东西,只是修得有些慢罢了。”朱予焕微微一笑,好像并未多想,道:“这样大的营造工程,慢些也是合理的,当初阮大伴修公主府的花园,也费了不少功夫。”
她这么一说,张太皇太后的指尖敲了敲扶手,道:“我记得当初给你修建花园,用的都是营造府邸剩下的材料,修得也快。”
朱予焕笑着说道:“公主府的花园哪里比得上营造京师门楼这么大的工程,奶奶也不必心急,当初京师的修建便是蔡信一手主持,如今不顾是加修门楼罢了。”
张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我看他如今年纪也大了,所思所想都不如你们这些年龄尚浅的年轻人。”
朱予焕状似宽慰,道:“当初营造京师城墙和宫城极为不易,蔡主事尚且游刃有余,门楼算得什么?”
张太皇太后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她心中已经对蔡信没了信心,应声下来也没有什么底气。
朱予焕对于张太皇太后的心理也有所揣摩,因此开口道:“如今阮大伴在外疏浚河道,这工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每月应当都有题本呈交陛下才是,若是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不如将阮大伴调回京师主管工程事务,河道的收尾则交由他手下的那几个官员。”
张太皇太后心中确实有这个意思,只是疏浚河道也不是小事,即便工程步入尾声,也马虎不得,否则事后若要补救,只会耗费更多人力物力。
奈何京师的工程拖一日便麻烦一日,同样也是消耗钱财,属实是两相为难。
朱予焕也明白这一点,道:“算来他离京去也已经两年了,当初挑选的官员,总不可能一个顶事的都没有培养出来。若当真如此,也该治他一个无能之罪,辜负了陛下的看重和培养。”
张太皇太后听她如此说,也觉得确实有些道理,对身旁的女官吩咐道:“去请陛下来,说是要商量营造门楼的事情。”
朱予焕见状起身道:“奶奶和陛下商谈国事,焕焕先退下了。”
张太皇太后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这才道:“不必走,你对阮安还算得上有几分熟悉,正好和皇帝说明。”
“是。”
朱予焕见女官出去通报,这才尝了一口仁寿宫的茶。
不曾想女官出去不久,朱祁镇便已经进来,身后还跟着王振,看他脚步稍快,朱予焕心心里便揣测,是不是甘州一带的军报到了朱祁镇的案前。
果不其然,朱祁镇刚进来便挥退殿内伺候的宫人,他刚扫了朱予焕一眼,便对张太皇太后道:“奶奶,甘州一带传来军情,阿岱南下入侵,在甘州、凉州一带劫掠百姓,边军反击追敌,都指挥安敬无能,至鱼儿海子1却率先退军,导致边军溃败。”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完,朱予焕轻咳两声,道:“陛下,我还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