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飞来的球击中是什么滋味——我算是头一次体会到,对面用了十分力气,球砸的准,看样子不像什么不小心。
我被砸蒙了几秒,脑袋嗡嗡响,然后第一反应是抬头看过去,就看见秦明月的几个小跟班冲我得意洋洋的笑。
我也笑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我的鼻子流下来,我抬手一摸,猩红一片。
血我见得多了,没怎么在意,随手从袋子里捞出一个排球,垫了两下就往对面拍———我力气不小,以前学过排球,这一下够中间扔球那个鼻青脸肿。
这一下又准又狠,那女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直接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姜灵韵来不及拦我,我已经大步往她们的方向迈过去。
我穿着排球服,修身的版型设计让我整个人看起来小巧又干练,头发高高扎起,我觉得我帅死了。
不过那几个女生可能不这么觉得。
我在被砸倒那个女生面前站定,抬手擦了下鼻血,蹲下来柔声柔气地问:“被砸疼不疼?你第一次知道吧?”
她还没缓过来,低着头小声地啜泣。
我扫了一眼旁边的女生:“不过今天你们可能也要知道被打是什么滋味了。”
感谢我哥,以前怕我身子弱被欺负送我学了散打,当时我还跺脚埋怨,现在只剩满满的感恩。
散打的招式我记不得太多,但是我从小野,打过的架也不少,怕不了一点。
我拽住其中一个的头发,狠劲一扯,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又笑眯眯看向另一个,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劲大,震的手麻。
我还准备补上几脚,不过没等我动作,有老师就把我拉住了。
我被拉走的时候还叹了口气,第一反应是没打的狠点。
我哥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据说在开什么重要会议,他挂了电话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进门第一句话:
“谁打的你?现在怎么样?”
许老师小心翼翼的开口:“是卜苍声动的手。”
我哥刚松了口气,转头看到我鼻子里塞着纸巾,语气简直可以用质问来形容:“那这是怎么了?”
许老师叹气,握着鼠标在电脑上点点点:“调了监控,卜苍声和姜灵韵说是外班的女生恶意拿排球砸她们,联系了她们班主任,问了就说是不小心。可您看,明显是故意的。”
我哥眉毛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挤到老师桌前看监控,越看脸色越难看。
“本来呢,是我们这边占理,坏就坏在孩子动手了———诺,您看,三个都打了,那三个女生还在校医室呆着,死命不承认,非说是我们错了。”
姜灵韵在旁边忍不住插嘴:“老师,她们笑的那么贱了不动手等着继续被欺负吗?”
许老师愁眉苦脸瞪她:“那也不应该第一时间动手…”
我哥突然出声:“我觉得笙笙没错。”
我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早就料到我哥是这个回答,从小到大,我打架全都是我没错。
我不怕被骂,我哥没骂过我。
我哥只会问受没受伤,然后查查是谁打了我。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对方态度很嚣张,叫嚣着让我写检讨,但是我哥和许老师很强硬,坚决不写,最后也没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处理结果。
私下,我哥去找了那几个女生的家长,第二天几个人就来给我道歉了。
至于我哥干了什么,有没有威胁他们,就跟我无关了。
我哥说这是大人的事,小孩不用管。
我脸上被砸那一下也不算轻,姜灵韵带着弟弟来我家串门,带了瓶药膏心疼地往我脸上一顿摸:“那几个人,道歉还是轻了,我们笙笙这么好看一张脸毁了怎么办…诶呦诶呦疼不疼我轻点……”
姜灵韵絮叨地像个老妈子,某种时候我觉得她母爱泛滥,似乎是真在把我当小猫小狗来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我哥就回来,点了根烟坐到我旁边,把我的脑袋扒拉过来。
我并不讨厌烟味,甚至有点喜欢——准确来说,我讨厌,但是我哥是个特例。
我十三四岁时候,我哥在忙项目上的事,经常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洗完澡就去阳台上抽烟,他青少的身量我总想比肩,那宽而不厚的肩,窄而静壮的腰,还有他回过头来,倏然笑了,叼着根烟叫我快去睡觉。
尼古丁的香气环绕着我的少女时期,我看书时总回想起那股烟味,我哥低着头,在一片蔚蓝色的黑夜里,火光窜出来与黑夜互成对比色,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芳兰竟体。
他垂眼盯着我额头肿起的地方看,眼里是沉沉的墨,我没说话,直勾勾的望着他。
我认真看人时候总是显得很专注,好像全世界只有他被装进了我的瞳孔里,其实以前我学不会什么叫做深情的看,我看人时是直勾勾的,因为脸色苍白和纤瘦的缘故,甚至有点鬼气森森。
但是我知道我哥专吃我这一套,他就喜欢我看他。
然后他心情不大好地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言自语道:“笙笙下手还是轻了。”
我哥不知道,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觉得他现在像个混世魔头。
我随随便便地倒在沙发上:“什么仇什么怨,以后她们也别想好过。”
听到我这么说,我哥才高兴点,他忍不了我被欺负,庆幸我是个娇蛮性子。
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哥是个很自私的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换到抒情频道,但是成年人上班久了多少都会有点精神病,我就让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