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肇何时走下的秋千,立在她身后。
月光拉长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
薛绥嗯一声,站起身便去捋头。
手到半空,突然被李肇捉住腕子……
她微微一怔,低头看一眼他的手。
骨节分明,微微用力。
指腹有练兵执剑磨出的些许薄茧。
李肇说:“手上有泥。”
薛绥没有说话。
她并不在乎所谓的男女大防,也不在意什么肌肤之亲。
只是今晚李肇眼里的光,太炽烈了,滚烫的掌心握上来,竟似被闪电击中一般,令她浑身僵硬,以至于忘了缩回手,或是假装挣扎一下……
李肇抿着嘴唇,慢慢伸手,将她落在腮边的一缕头挽回耳后,动作很轻柔很温柔,仿佛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珍而重之的稀世珍宝。
“平安?”
李肇突然开口。
薛绥一怔。
“薛平安。”
李肇又唤了一声。
这次薛绥应了,“殿下唤我何事?”
李肇道:“孤曾听你说,你的名字,意喻福禄绥之,平安顺遂?”
薛绥略垂眉眼,“回殿下,确有此意。”
李肇一笑,声音被夜风吹得喑哑。
“你可知,孤的名字,也有深意?”
薛绥微微一笑,“是吗?”
李肇:“你可想知道?”
薛绥收回手:“不想。”
李肇掌心里空了,五指微微张开着,修长的指节被幽凉的风从中穿过,显得有些孤单。
他低低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收回来,慢慢负于身后。
“肇启新元,以安社稷。”
薛绥心中一动,打量眼前的李肇。
身为皇帝唯一嫡子,取这样的名字用这样霸气的寓意无可厚非,然而令人感慨的是,拥有这样名字的皇子,并不受皇帝的待见,也不是他愿意将江山托付的人。
自古帝王心思如海,难以猜度。
但薛绥可以感觉到此刻的李肇不似平常那般轻慢,字字正经。
她笑问:“殿下为何说这个?”
李肇盯住她,唇边的笑意略略深了一些。
“六姑娘即将高嫁,孤无以为贺。”
薛绥道:“殿下已付一百两黄金的随礼。”
李肇双眸里气势凌人,“那不够。”
微顿一下,他道:“孤毕竟有私心。你我一命双生,总该多知道一些彼此的私事。”
薛绥沉吟半晌,问他:“肇启新元,以安社稷,还不够吗?”
李肇脸色微微一变,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松开,朝薛绥微微拱手,弯起的唇角,可见笑意,但眼角沾染的冷月如若秋霜,冷冽异常。
“六姑娘高看一眼,认为孤当得起,那孤便不负盛情。”
薛绥安静地看着他。
这不是她熟悉的太子李肇。
这些年,凡事都在她可控的范围。